變故隻在極短的一瞬。
陸父手臂輕移,看似要替陸程哲整理衣襟,手肘運行軌迹卻是直指脖頸,微微圈起的指尖更是藏着一根堅韌細長,身泛寒光的銀針。
“小心!”
溫竹卿心髒跳漏一拍,口中警示剛起了個頭,陸程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側身回擊…掌心鉗住,手腕下壓,腳下位置輕換,劣勢便輕飄飄的變為了優勢。
“反應挺快,多年不見,功夫倒是沒落下。”假陸父拖長着嗓音開口,音色不複剛才渾厚,而是幹脆清亮尾音泛冷。
陸程哲耳側一寒,沒有心情理會他的誇獎,另一隻手扼住後頸,将人提起來,冷然道:“你是誰?我父母又在哪?”
他原本還想問這是哪?又想到這人大概率不會回答,便做了罷。
假陸父沒有回答這兩個問題,也不在意身後人對他的“殘暴”手段,甚至沒有一點下手失敗後的緊張急切,反而一派平和,朋友聊天般道:“我是誰?哦!我忘了,你記憶被封了,自然不知道我是誰!”
出口語氣輕松自然,仿佛陸程哲鎖在脖頸上的力道隻是為了給他按摩,兩人間的劍拔弩張也隻是朋友多日不見的胡鬧。
“其實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麼識破的?”假陸父略帶皺紋的臉龐上眉毛挑了挑,一副失敗後急切吸取經驗的模樣,“我以為我演得很像!”
“的确很像!”陸程哲對他的表演給予了最大肯定,也不避諱地告訴了答案,“隻可惜細節決定成敗,門口石獅子的确有裂縫,但裂縫在我走後一月便修複了,大戶之家最在意面子,絕不會将裂縫置于人前而置之不理。”
“正廳的确挂了紫氣東來牌匾沒錯,可東側正門卻從不曾開啟,我父親畏熱,房間建成後,為了避免日照又在南側來了個小門,日常進出也多通過小門。”
“哦,原來如此。”假陸父點點頭,“倒是我大意了。”
陸程哲沒有心情再陪他閑聊下去,手掌發力,語帶質問道:“我父母到底在哪?”
空氣中有咔吧聲,掌心下骨頭幾乎寸斷開來。
“在哪?”反問聲音依舊悠閑,面容也不見絲毫痛意,假陸父抿抿唇,嗤笑道:“也難為你那般心系他們,可若是他們在這,是決計說不出我剛才那番話的!他們隻會棒打鴛鴦,我費盡心思布下這番場景,你竟是不滿意嗎?”
不過一個虛假場景,有什麼好滿意的?
陸程哲心下焦躁,沒時間也沒力氣再陪他玩什麼迂回曲折的彎彎繞,隻威脅地扼住喉嚨,語帶逼迫道:“不要再繞來繞去扯開話題,回答我的問題。”
“你的問題?”假陸父輕蔑一笑,“好啊,等你抓住我,打敗我,我就告訴你!”
話音剛落,緊握的手便是一空,一抹藍紫之氣升起,懷中人陡然沒了蹤影。
随着這“失蹤”,四周也連鎖反應地起了變化。
如一團陰冷烈焰燃燒,又似一把冷寂刀鋒劃落,紫氣東來廳突現一道裂縫,裂縫擴大,周圍景物也随之消失。
亭台樓閣,古樸建築,喧嚣人群,熱鬧街道,一路走來目睹的一切都在消失。
頭頂日頭倒是未消失,依舊耀目地照耀着。
在它的照耀下,山搖地動過後,一座高山便這般華麗麗的現了身。
與祭金山,殉木山一樣,這高山上遍布着累累屍骨,與兩座山又不同,山體中邪氣沒有迫不及待出世,反倒被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濁氣壓制了下去。
幹癟葉子在地上擦出刺耳噪聲,風吹落巨大石碑上幹枯的枝條,露出其下的葬水山三字。
葬水山,最後一座邪山了。
“你不是想知道你父母在哪嗎?”有聲音自山内傳出,“打開封印,找到我,打敗我,我就告訴你。”
事情發展到現在,再不會有人将解開邪山封印和解救塵世混在一起,講出什麼因果關系。
面前封印反倒更像是個陷阱,隻要一解開,這個塵世就會——砰!
想到這個猜測,衆人都忍不住瑟縮肩膀,甚有幾個伸出手,想阻止陸程哲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