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景國的潑寒節。
在大殿拿着毛筆繪畫的澹台燼滿意一笑,他放下毛筆,看着紙上栩栩如生的模樣,轉頭問黎蘇蘇:“你看,這像你兄長麼?我總覺得沒有畫出他十分之一好看。”
黎蘇蘇點了點頭,魂不守舍:“的确。”
滅魂釘迄今為止都沒有凝成一枚,她現在每日都将自己關在葉府,饒是玉衡來找她,她也推辭了,如果任務失敗她不敢想象。
澹台燼:……
他問道:“你最近怎麼了?前段時間還不是為孤出謀劃策麼,回京後一直把自己關在葉府,難道是後悔了?”
黎蘇蘇心亂如麻,她隻聽到耳邊響起澹台燼的話,“難道你是後悔了?難道是後悔了?”
她後悔了,後悔将玉衡牽扯進來,本來她想着若是将自己體内的那滴淚将其給玉衡,但是生出滅魂釘她再将其打入澹台燼體内。
可是稷澤的神力告訴她,錯了。
可是現在澹台燼已經對阿衡心生愛意。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他們四人走在街上,她和黎蘇蘇走在後邊,像是侍女似的。
葉冰裳恨恨盯着澹台燼。
玉衡回頭望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葉冰裳和黎蘇蘇不太對付,他有些擔心,不過一個臉頰氣的圓鼓鼓的,一個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澹台燼也往後看,“怎麼了?”
“你帶夕霧去散散心吧,她最近有些不開心,也不與我說。”玉衡有些不放心,又怕他不同意,示好似的牽了牽他的手。
澹台燼趁勢緊緊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開心道:“好,孤一定讓她說出來”他小聲添了句,“可是孤現在很想跟你一起待着。”
玉衡耐心跟他說,“可是看着她這般模樣,我也無法靜心與你一起遊玩,她是我親妹妹,看到她這樣,我心裡很難受,從前她最是與我要好,最近她也不與我說煩心事,我知道,夕霧現在将你當做朋友,你帶她去散散心問問她如何?”
澹台燼已經完全被他忽悠住了,高興地直點頭,“好,阿衡,你能這樣信任孤,孤再也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了。”他摟住玉衡,忍不住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玉衡:……
他不着痕迹地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口水。
黎蘇蘇看着他,眼裡悲傷的說不出話來。
玉衡摸了摸她的頭,“去散散心,也許就有答案了。”
直到澹台燼和黎蘇蘇的背影遠去,玉衡才松了口氣,葉冰裳上前看着他:“兄長,你臉上有灰塵。”
她用袖子擦了幾遍玉衡的額頭。
玉衡:“……”
兩人默默走在街道上,她仰頭看着天空綻放的煙花,“兄長,過幾日,我們就能像以前那樣生活了。”
玉衡怔怔地看着她,不明其意:“你”
她悄悄握着玉衡的手,感受他的躲閃後,葉冰裳握緊了,直視他的眼睛:“兄長,人多,小時候,兄長也是這樣牽着冰裳的手。”
玉衡低頭看了眼,才慢慢地開了口:“你也知曉,那是兒時,如今已經長大了,更何況兄長畢竟是外男。”
他手掙脫出來,低低地道:“你不知分寸,兄長不能不知。”
昏暗房間内火光點點,玉衡坐在床邊拿着話本,嘴裡沒有感情地念着,“白雪王子為了能夠穿上漂亮的鞋子,他就把自己的後腳跟剁掉了……”
他打了個哈欠,眼簾漸漸合上了。
紗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像似鍍了層銀光,青年的臉頰原本的奶膘在這些時日裡褪了去,下颚線鋒利,那雙鹿眼閉上後襯得他清冷殊絕。
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似的。
澹台燼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夜間露寒深重,欲起身将他叫醒時,玉衡感受到動靜,迷迷糊糊地繼續說着:“澹台燼留着一頭長長的頭發……她去跟公主參加舞會時,她,變成了一隻烏鴉。”
澹台燼:……
陽光薄薄給萬物籠罩一層霞輝,玉衡耳旁輕輕響起對話聲,他睜開眼,就見到門前拿着托盤的葉冰裳和她面前站着澹台燼。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葉冰裳氣壓極低。
“冰裳?”他揉了揉眼。
澹台燼回頭看着他:“你今日就不需在孤身側候着了。”
再候哥就升天了。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葉冰裳那麼疲憊了,這澹台燼真不把人當人看,睡也睡不好,還得給這精神病講故事。
簡單洗漱後,葉冰裳給他端來了熱湯,她的臉色好了許多,唇紅齒白的好看的像朵百合花,她關切地看着他:“兄長。”
玉衡感動得差點落淚,果然是貼心小棉被,他将湯喝完,“還是冰裳最心疼兄長,這些日子你能舒适一些,兄長覺得也是值得的。”
“兄長是為了冰裳才去陛下身邊侍候的麼。”她拉住玉衡的手,鼻子一酸,“這些日子我還以為兄長不要冰裳了。”
玉衡在她淚光點點的目光注視中,竟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還真捉摸不透女子,卻聽見葉冰裳再度問他:“兄長,冰裳隻有兄長了,兄長别抛棄冰裳,若是沒有你”
她不安的樣子讓玉衡揪心,他認真地道:“兄長永遠不會離開你,你是我的妹妹,我會照顧你保護你一輩子的。”
“若是有一日冰裳做了錯事,兄長……會原諒冰裳嗎?”她答非所問,眼裡決絕一閃而過。
她不能讓澹台燼得到她兄長。
玉衡心慌的愣了愣:“錯事?”
她想做什麼?這兩個妹妹,玉衡頭都大了,黎蘇蘇要殺了澹台燼,而葉冰裳不會也想殺了澹台燼吧?不過黎蘇蘇已經放棄滅魂釘了,澹台燼沒有愛上她。
九枚滅魂釘打入,澹台燼必定會命喪當場。但是她似乎忘記了,澹台燼若是身死,便會立刻化身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