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劍卻被谛冕抓在手裡。
玉衡急忙棄劍撤身,操縱符咒攻向谛冕,谛冕被無數帶靈力的黃紙包圍,那些黃紙在咒語的控制下合為一體,變成了一個超大紙人。
谛冕身體騰起黑氣,那些黑氣如蛇追逐着紙人,紙人一揮拳頭砸下去,黑氣消散又凝聚,玉衡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有了施咒人血,靈力猛然大漲,紙人向谛冕跑去,一腳踢在他身上,谛冕被重重摔在地上。
谛冕驚訝地看着他,聲色帶着咬牙切齒的意味:“剛才不過是陪你玩玩。”
玉衡看着他身上越來越多的黑氣,側過頭大聲道:“師父,你快走!”
“你先走,為師拖住他!”衢玄子欲召符咒,谛冕一躍而起,黑影一閃,将衢玄子淩空擊飛。
衢玄子倒地,吐出一大口血,奄奄一息。
玉衡舉起劍,銀色的劍忽然光芒大盛,惡狠狠地看着谛冕:“你去死吧!”
數百道的劍氣在揮下的瞬間全部射過去,谛冕冷笑,舉起斬天劍,周身洶湧的黑氣随着斬天劍的揮下,劍氣卻如以卵擊石,玉衡反倒被他擊倒在地。
玉衡嘔出一灘鮮血,谛冕扼住他的脖子,端詳着他的臉:“真是一張好看的皮囊,怪不得蘇蘇那樣喜歡你。”
“不許傷害他!”衢玄子掙紮着爬起來,“蘇蘇喜歡他。”
提起蘇蘇的名字,谛冕表情松動了一下,調動魔氣把玉衡重重甩了出去。
“阿衡!”
摔在地上時玉衡感覺内髒都碎了,口角不停往外溢血,他手動了動,想召劍,卻發現自己的劍早已斷成兩半,他隻得用手将身體撐起來。
“衢掌門,其實我一直很敬佩你這樣的正人君子,想做個好人實在太難了。當初,我與初凰相識時,是真的想做個深情不負的好情郎,可惜魔神的力量實在太令人着迷,為了有朝一日能攫取那力量,我不得不背叛初凰,投靠魔神。”
“在荒淵與蘇蘇相認後,我也是真心想要彌補蘇蘇,從此做個好父親,然而命運弄人,要怪就怪這孩子竟然與邪骨這般有緣。”
“分明你見利忘義,卻怪世間誘惑太多,無恥!”
“天授弗用,反受其咎,我的親生女兒将邪骨帶到我的面前,一切都是注定的。斬天劍已陪了我一萬年,邪骨也應該是我的,今日我定要将它取出來!”
衢玄子焦急:“不要傷害蘇蘇!”
谛冕冷笑:“蘇蘇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怎麼會害她呢?我拿走了邪骨,她隻要撐過這傷勢,也可一世平安了。你這個養父,辛苦了這麼多年,将她撫養長大,如今,就安心去吧。”
谛冕斬天劍一揮,魔氣擊中衢玄子。
“不!!”玉衡痛苦地朝衢玄子伸出手。
衢玄子怒目圓睜,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谛冕看向玉衡,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先取邪骨,他掌心彙聚出黑氣擊向玉衡,繼續向着黎蘇蘇輸出法力,黎蘇蘇臉上的魔紋越閃越亮,吐出一口血,黑色的邪骨浮現出來,懸浮在空中,好似有生命一般。谛冕像是被迷住了,他走上前伸毛取下邪骨,目光駭人。
玉衡站起身,伸出滿是血的手淩空畫了一個符咒,滿頭大汗,“居收五雷神将電灼光華納則一身保命上則縛鬼伏邪一切死活滅道我長生急急如律令!”
衢玄子周身靈光大作,站起身來,以僅存的靈力召來長劍道雪雷音,舍命一擊,直刺谛冕,谛冕不意被削去一臂,鮮血汩汩,衢玄子再刺一劍,長劍帶着雷電,将谛冕腹部捅穿。
谛冕身上的符咒燃燒着,釋放出巨大的靈力禁锢着他。
同時,巨大的鐘鳴聲頓時在天池上炸開。
谛冕神情猙獰,一拳打向玉衡,玉衡躲閃不及,胸口一陣氣血洶湧,急忙捂住胸口,跪倒在地。
這回真的要見太奶了。
谛冕一隻手握住衢玄子的劍刃。
“你已是靈力透損,又被斬天劍貫穿,必死無異,何苦要無謂掙紮,簡直可恨!”
“今日我就算灰飛煙滅,也不能讓你帶走邪骨!”
“愚蠢至極!”
魍之主想要掙脫,卻被衢玄子牢牢釘住,掙脫不開。
衢玄子靈力漸漸消散,他死死盯着魍之主。
“你這等貪婪之徒,隻知眼下觊觎魔神之力,不知來日業果報應”
道雪雷音上的靈力消散消散,衢玄子轟然倒地,玉衡朝他伸出了顫抖的手,四目相對時,被血染紅的眼落下一滴淚。
衢玄子已經說不出話了,可是那張合的唇,玉衡依稀能辨認他的口型。
“活……”
活下去。
最後一眼衢玄子不舍地看向閉目跌坐的黎蘇蘇。
衢玄子眼睛終于失去了神采。
玉衡眼淚失控,情緒過于悲恸,過多的血在口腔導緻不能呼吸,“呃……”他張着嘴,一股股的血,順着下巴淌落胸前。
所有經曆過的一切開始在腦海中回放,閃過很多場景,他猛然意識到極多的是關于公冶寂無。
他似乎才開始正視自己的内心。
也許他對公冶寂無跟别人是不一樣的。
可是太遲了。
意識快散去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進入了腦海。
谛冕跌倒在地,他表情痛苦捂住傷口,卻無力支撐站起。
衡陽宗廣場鐘樓鐘聲響起。
道路上,月扶崖領着弟子們巡查,聽到了巨大的鐘聲,他們停下腳步,向天池方向望去。
大殿前,道路上姚薇和齊越提劍彙合,兩人對視一眼,循聲而去。
廿白羽聽見鐘聲,連忙架起昏睡的澹台燼,沖出屋外,消失在黑暗之中。
衢玄子和玉衡倒在地上,黎蘇蘇耷拉着腦袋,口角帶血,谛冕也重傷流血,匍匐在地。
姚薇連忙為衢玄子搭脈,一個女弟子也扶起玉衡。
齊越警惕地拔劍指向谛冕。
以姚薇和齊越為首,飛劍紛至沓來。
齊越肅然到:“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谛冕看向來人,不見廿白羽和澹台燼。
谛冕心道:“澹台燼果然不在,那小魔修多半已經得手了,不枉我點撥他。真是天助我也。”
他頓時心中有數,定了定神,虛弱地開口:“……是澹台燼,他身上藏有斬天劍,趁着我們為蘇蘇療傷時,搶走了蘇蘇身上的邪骨,重傷了我們。”
澹台燼用斬天劍刺穿衢玄子的胸膛。
澹台燼奪走黎蘇蘇的邪骨。
谛冕說完,衆人震驚不已。
齊越猶豫着,劍卻沒有放下。
谛冕看着他的長劍,支起身子運功止血療傷。
月扶崖沖向黎蘇蘇,将她抱在懷中。
月扶崖:“小師叔!小師叔你怎麼樣?”
姚薇跪在衢玄子的屍首前,搭脈的手微微顫抖。
齊越焦急:“師姐,師父如何?”
姚薇定了定神,強忍悲痛,顫抖着說。
“齊越,去請大師兄回山。”
“……師姐?”
“師父……他不在了。”
一滴淚水從姚薇眼眶裡滾落。
衡陽宗弟子個個面色煞白,半晌才回過魂來,紛紛跪倒,恸哭聲一片。
客棧裡公冶寂無在房中打坐修煉。
他周身罩着一層結界,周身靈氣激發,到了突破境界的邊緣。
公冶寂無猛然吐出一口黑血,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降妖除魔的這幾日實在艱險,公冶寂無連忙重新盤坐,深吸一口氣,竭力平順靈力。他閉上眼睛,再次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正在這時,衢玄子的身影飄然而至,如夢似幻地站在公冶寂無身前。
“寂無……”
“師父?您怎麼來了?”
“寂無,為師修道的第一年,曾在山中種下一株幼松,如今已經很高了,貞松有性,枉而不曲,亭亭為衆木之表,你要替為師繼續照顧好它。”
公冶寂無疑惑:“師父?”
“從今往後,長澤山就交給你了。”
衢玄子說着,輕輕伸出手,對着公冶寂無撫頂。隻見一股光華從手心灌頂而入。公冶寂無周身靈氣纏繞,一時靈光大盛。
“最後的境界,終于突破了……”
忽然之間,公冶寂無若有所感,倒抽一口氣,睜開雙眼,看着自己身上光華流溢。
公冶寂無正驚訝,就見衢玄子轉身離去。
光華逐漸消散,公冶寂無還來不及為境界突破感到喜悅,就已紅了眼。
“師父……”
公冶寂無感覺被什麼遺棄了一般,被巨大的虛無淹沒,無力、心慌,這種感覺持續了幾秒鐘。
一定是衡陽宗出事了。
怪不得這幾日阿衡的書信也不回了。
還有師父
他快步離開房間。
魍之主口角帶血,面如白紙,正盤坐在地運轉靈力。姚薇等弟子守在一旁,為他施以療愈法術。
齊越正在給玉衡輸靈力,可是奇怪的,像是進了破爛的袋子,他不免更加着急:“師兄……”
玉衡聽得到外界的聲音,可是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身體,泰褲辣,又沒死成還變成了植物人。
公冶寂無失魂落魄地走進來,完全失了平日的鎮定溫文,“谛冕前輩!”
谛冕緩緩睜開眼,神色悲戚,不等公治寂無發問,便虛弱地開了口。
“是澹台燼。”
公冶寂無如遭雷擊。
“什麼?”
“衢掌門與我為蘇蘇護法時,本就消耗甚巨,又無防備,澹台燼用斬天劍偷襲了我們,從蘇蘇體内奪走了邪骨。玉衡師侄前來護我們,沒想到……哎”
谛冕流下眼淚,顯得懊悔萬分。
“我沒能保護好蘇蘇,沒能救下衢掌門,我辜負了衢兄的托付。”
公冶寂無僵硬地立着,噗通跪了下來。
“若我沒有下山就好了,若我也在……”
谛冕搖了搖頭。
“不怪你……萬幸的是,我雖拼着受了澹台燼一劍,好歹護住了蘇蘇和玉衡師侄的性命,你去看看吧。”
公冶寂無如夢初醒,轉身跟跄向外走去。
他恍惚停下腳步,手抓住門框:“真的是澹台燼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他那般喜歡阿衡,又怎會對他下手……”
谛冕眼神一暗:“寂無,邪骨控制了他,他不是我們認識的滄九旻。衢掌門臨終前說,希望你能承繼其志,完成他的未竟之事……替他、替仙界,誅殺那個魔頭。不要再讓他傷害更多人了。”
公冶寂無咬牙切齒:“澹台燼,我一定會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