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危手指慢慢撫着自己的唇,低笑。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斑駁地灑在禦花園的每一寸土地上,給這片皇家園林增添了幾分溫暖與生機。
在這片精緻的園林之中,一座古樸的石亭映入眼簾,石亭内,薛太後端坐在中央,她的兩側分别坐着沈芷衣、沈玠、玉衡,他們面前投壺的器具已經擺放得整整齊齊。
薛姝正為薛太後斟上一杯香茗,她手法娴熟,神情專注,盡顯女子的溫婉與雅緻。
沈玠好奇地靠近沈芷衣,輕聲詢問道:“這天氣如此寒冷,母後怎會突然興起投壺的興緻?難道是你和阿容私下裡想要玩耍?”
坐在一旁的玉衡急忙搖頭否認,他帶着些許委屈地辯解道:“不是我,我并未提議。”
沈芷衣輕輕拍了拍玉衡的頭以示安慰,随後轉向薛姝,嘴角帶着一絲戲谑的微笑,輕聲說:“阿容也未曾提起,你怎會不知?今日投壺,我和阿容都是被迫參加的,母後特意點名,我們豈敢不從?”
玉衡好奇地望向薛姝,不解地問:“薛姝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麼?”
沈芷衣微微皺眉,輕輕打斷了玉衡的話:“别問了,你還小,這些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玉衡不服氣地反駁:“先生都說我長大了,可以了解更多事情了。”
沈玠輕聲提醒道:“安靜。”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薛姝,心中也感到了一絲無奈。
薛太後笑盈盈地拉着薛姝的手,溫和地說:“姝兒,你也别總是陪着我這個老人家說話了,去跟他們一起玩玩投壺吧。”
薛姝微微低頭,臉上露出羞澀的神情,輕聲道:“阿姝并不擅長投壺。”
薛太後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擅長也沒關系,重在參與嘛。玠兒他擅長,讓他多教教你便是。玠兒,你可得好好照顧姝兒,千萬不許欺負她啊。”
沈玠原本臉色陰沉,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迎上了薛太後淩厲的眼神,他隻得立刻閉上嘴巴,默默地擡頭看了薛姝一眼,随後默默地轉身走出了石亭。薛姝見狀,也跟随其後,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石亭。
薛太後心情甚好,看着兩人的背影,真是郎才女貌,她招呼玉衡過去,對方懵懂聽話的樣子讓她心生柔情,“阿容不久要行冠禮了,可有歡喜的女子啊,母後聽說你和伴讀周寶櫻玩得甚好,不知——”
沈芷衣急忙走到薛太後身旁,輕輕握住她的手,撒嬌道:“母後,阿容還是個孩子,您就别急着給他找媳婦了。兒臣可不管,您可千萬别打這個主意。”
薛太後寵溺地拍拍沈芷衣的手背,微笑着說:“好好好,我們投壺吧。”
玉衡環顧四周,依然沒有看到燕臨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擔憂。他悄悄湊到沈芷衣耳邊,輕聲問道:“皇姐,燕臨哥哥怎麼沒來?他沒事吧?”
沈芷衣聽到燕臨的名字,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她急忙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心情,卻被薛太後敏銳地捕捉到這一變化:“芷衣,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對勁。”
沈芷衣趕緊搖頭,努力掩飾自己的不安,找了個借口:“母後,沒什麼。阿容說他有些頭暈,兒臣帶他去歇息會兒。”說完,她輕輕拉起玉衡的手,準備帶他離開。
走出禦花園,沈芷衣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玉衡,她的語氣異常鄭重:“阿容,聽好了,以後在宮中,尤其是在母後面前,切勿随意提及燕臨的名字。”
玉衡雖然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但看到沈芷衣如此嚴肅,也認真地點了點頭:“皇姐,我知道了。”
上午第一節的琴課是沈芷衣她們的,玉衡偷偷摸摸抱着小狗躲在花叢裡,往奉宸殿内看去,裡面好似多了個人。不過他絲毫沒有在意,在裡面找周寶櫻的身影。
謝危早就發現了那個毛茸茸的頭,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在他看去,玉衡又會低着腦袋躲,他嘴角微微一笑,下了課,收拾起桌上的古琴和琴譜,準備過去。
堂内,衆伴讀們各自三三兩兩地坐着,氣氛輕松而自在。姚惜與薛妹兩人正湊在一起,低聲讨論着曲譜的旋律和節奏。
姜雪甯則顯得有些疲憊,她趴在桌子上,雙眼微閉,似乎正在享受這難得的片刻甯靜。
而沈芷衣和方妙兩人則坐在一旁,搖晃着手中的龜甲,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們似乎正在進行着某種占蔔遊戲,不時地低聲交流着,臉上洋溢着玩樂的輕松與愉悅。
周寶璎拿出點心盒子,獻寶似的舉起來,她看了看外面,發現玉衡還在,心中一喜,想着盡快給姜雪蕙,“姜姐姐…… ”
姜雪甯和姜雪蕙同時擡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似乎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此刻,周寶櫻略顯尴尬,她注意到兩人的目光交彙,打破這微妙的氛圍。
于是,她朝着姜雪蕙微微示意,“姐姐嘗嘗,我家廚子做的桃片糕,可好吃了! ”
方妙聽到周寶櫻的話,轉過頭來,帶着一絲調皮的笑意調侃道:“我說寶櫻,你這寶貝點心平日裡不都藏着掖着,隻舍得給雪甯嘗嘗嗎?今天怎麼這麼大方,連姜姐姐都分享了?”
周寶櫻被方妙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泛起一抹赧然的紅暈,輕聲解釋:“我也很喜歡這位姜姐姐。”
姜雪蕙聞言,溫柔地一笑,接過周寶櫻遞來的點心,細細品嘗起來。
方妙見狀,也笑了笑,然後轉過頭去不再說話。而姜雪甯則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這一切,她的眼神中微微有些失落。
周寶櫻又趕緊合上手中的東西,急匆匆地小跑出去,一臉疑惑的方妙忍不住問:“寶櫻這是去哪兒了?怎麼突然就走了?”
剛才姜雪甯的處境,坐在上首的謝危看在眼裡,沉默片刻後,突然開口:“甯二姑娘。”他的聲音清晰而有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姜雪甯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怔,擡頭看向謝危。謝危看着她,繼續說道:“還不跟我去文昭閣練琴,在等什麼?”
姜雪甯頓時感到一陣頭疼,她知道謝危的嚴厲和認真,不敢有任何怠慢。她站起身,抱起琴,跟在謝危身後走出學堂。
他步履匆匆,徑直走向草叢旁專注于小狗的玉衡。姜雪甯焦慮地回望沈芷衣,發現對方與周圍的伴讀都未曾察覺,她心中的重壓稍減。
謝居安,真是瘋子,她汗流浃背。
玉衡正側身對着謝危,全身心都投入在逗弄小狗上,自然未能察覺有人正朝他靠近,他的臉上依舊洋溢着溫柔的笑意。
“阿容——”就在謝危剛要開口之際,周寶櫻已經搶先一步奔到了玉衡的面前。
“殿下,您怎麼突然來了?”周寶櫻笑眯眯問道,兩人站在一處,十分亮眼般配。
“我們許久未見,心中很是想念,便想來看看你。我們先離開此地吧,免得被謝先生撞見——”他邊說邊環顧四周,話到一半卻突然頓住,因為他發現原本應該離開的謝先生,此刻竟然就站在不遠處。
謝危正站在他的不遠處,臉上突然變得晦澀難懂。
想早早看見你,先生。
呵。
玉衡僵硬地看着他,“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