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手機中沈昭的多個未接來電,他選擇了置之不理,甚至拔出了電話卡,戴上耳機閉目養神。
那個狗東西真是除了一張好臉什麼都沒有,讨人嫌的很。
“不打算報個旅遊團嗎?”系統突然發問,讓玉衡一驚。他睜開眼,發現車上的乘客都在看着自己。
“你怎麼說話了?”衆所周知,系統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系統笑道,“發現你好像進入到了某個平行宇宙。”
玉衡陷入了沉思,現實中他媽媽溫和夢境裡變成不僅暴躁還有個弟弟,至于父親也是看不清臉的中年男人。
靠,他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胸,他發現自己是女人。
不是吧,做夢性别都換了?!
“你好?”
轉頭望去,她注意到旁邊坐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短發齊耳,戴着黑框眼鏡。兩人的目光在車窗上相遇,少女友善地向她微笑。
少女臉頰泛紅,顯得有些羞澀,“你要去哪裡呀?是來旅遊的嗎?我住在阿勒泰,你是一個人出來的嗎?”她好奇地打量着玉衡,似乎在尋找她的同伴。
玉衡搖頭,“不是……也算是,找一個人。”
“是在哪兒?”
玉衡想了很久,“彩虹伊拉克?”
爸爸在他還沒出生就沒了,名字也不知道,照片更是被媽媽燒得幹幹淨淨。
“你一個人嗎?彩虹伊拉克?應該……是布拉克吧?”
玉衡尴尬點頭,“好像是。”
此行的确是“私自”出行,自然沒有同伴。看到他有些不自然的樣子,少女咬了咬嘴唇,主動攀談。
兩人開始熟絡起來,到了她下車時,李文秀才鼓起勇氣說:“既然你沒人帶,肯定不知道哪裡好玩。要不,你跟我回家吧?我家就那裡。”
“跟你回家?”玉衡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這個陌生的少女會如此熱心。
“我真的不是壞人。”少女怕玉衡誤會,連忙從包裡掏出身份證遞給她,“我叫李文秀,你可以看看我的證件。”
玉衡笑着搖頭,“我沒把你當壞人。”他隻是覺得現代社會中還能遇到這麼淳樸的人心,實屬難得。
李文秀有些不自在,她扶了扶眼鏡框,腼腆地笑着說:“那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看着這個獨自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作為當地人的李文秀心中湧起一股憐愛之情。她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盡管阿勒泰的方言對于本地人的她來說也難以理解,但她還是決定帶玉衡回家。
玉衡從包裡拿出一些錢遞給李文秀,“我不會讓你白辛苦的。”
李文秀連忙擺手,“我不是為了錢才幫你的。”她隻是想讓這個女孩在旅途中少些坎坷和危險。
玉衡堅持要給,“你帶我出去玩、吃東西都要花錢的。我本來也是來玩的,這些錢你就收下吧。”
*
初冬時節已經看不到翠綠的葉子,廣袤無垠的草原上,仿佛天地間的遼闊都被無盡的枯黃所吞噬。
玉衡提着拉杆箱和李文秀邊走邊聊天,前面一個坐着的大叔引起了李文秀的注意,她沖上去用普通話說,“大叔,那個彩虹布拉克往哪個方向啊?”
大叔完全不會漢語,一口方言搖頭離開了。李文秀氣餒,愧疚地看向玉衡,“可能還要走一會兒。”
提着拉杆箱的玉衡眺望遠方,牛羊成群結隊,偶爾傳來幾聲低沉的哞叫,他感到心中無比的放松,一直以來的郁氣都消失不見了。
“沒事的。”玉衡安慰她。
這簡直太真實了,藍天白雲晴空萬裡,
兩人又走了一段,才看見路引牌:小賣部。與此同時身後傳來腳踏聲,李文秀剛想問問路,對方坐在馬上看了看玉衡,嘟囔說了句什麼,吭哧着拿辔頭趕着一群牛羊過來了。
羊群奔騰而過,玉衡被帶起的風沙閉上了眼睛,而李文秀不自主退到了大樹下,上面的鳥被驚得飛起,拉了幾坨屎下來,挂在樹幹的動物白骨掉在了她懷裡。
“啊!!”李文秀被吓得四處亂跑,緩了幾秒才小跑跟上了她,兩人來到一處地方,那裡坐了幾個婦女在聊天。
李文秀見到其中一個,哭的驚天動地沖了上去,“媽!媽!”
*
“好俊的娃兒,臉跟奶凍似的。”張鳳俠擦桌子時仔細看着玉衡,這裡的人因為地處高海拔、幹燥和寒冷的氣候條件下,陽光強烈且紫外線輻射較高。這種氣候環境導緻他們男女大都膚色較為深。
玉衡很乖巧地笑,“阿姨。”
這一笑把張鳳俠弄得倒是不知所措起來了,她走到一側面向鏡子擦臉的李文秀,擡起她的臉看了看,“我看看腫了嗎?老太太下手真狠,腦袋沒壞吧?從小腦袋就不機靈。”
張鳳俠走去洗碗,依舊在嘀咕,“回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我好去村口接你,不聲不響就回來,你那個烏魯木齊作家的事情當得怎麼樣?那活兒好幹不。”
李文秀情緒低落下來,但還是回答,“好幹啊。”
“能養活自己不。”她想起什麼,看向安靜的玉衡,“小玉,你呢,聽秀兒說,你還在上學,學校很有名,是在電視上當大明星的。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媽。”李文秀阻止她。玉衡卻沖她搖頭,示意沒事,“因為有點累了,想來這裡放松一下。”
張鳳俠一家開了個小賣部,天邊薄霧遠去,玉衡站在路邊發呆,享受清晨的安靜。裡面是李文秀無奈的叫喚聲,“媽,起床了,都幾點了!”
張鳳俠依舊呼呼大睡,開小賣部的事情自然落到了身為女兒的李文秀身上,她和玉衡站在窗口,面對一個又一個說着方言的客人翻箱倒櫃。
“砰砰。”女人試圖讓兩人明白她的意思,李文秀蹲下身從箱子裡拿出了個鐵錘,女人使勁搖頭,兩人雞同鴨講的樣子讓玉衡當即笑出聲。
李文秀怔怔,“你終于笑了。”
“嗯?”
“你一直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眼裡總是濕濕的,雖然很漂亮,可看着心裡難受。”
她一直注意自己的情緒?玉衡覺得驚訝,他一路上情緒并沒有很高漲,同樣的沒有很低落,平和的像灘死水,他彎了彎眼睛,“謝謝你,真的。”
他就像被壓抑太久的植物,身上的磚塊被拿走後,首先是不知所措,甚至還沒适應過來。
他認真地看她,“你覺得我有病嗎?”
“啊?”
“沒事。”他還是記着醫生對他說的話。
天邊漸漸泛起一片金黃,宛如撒下了一層金色的粉末。遠處的天山山脈在陽光的映照下,輪廓分明,仿佛披上了一層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