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衆人齊聚時,空氣安靜得可怕,難道是龍魚公主提出了很無理的要求?玉衡隻有這個想法,果不其然,龍魚公主要趙遠舟的内丹,等她說完,他氣憤地咬牙。
這個臭公主,他一定要把她皮都扒下來,看她還要不要趙遠舟的内丹。
趙遠舟還是一副無所謂,好像做生死抉擇根本不是他,目不轉睛看着吹胡子瞪眼的玉衡,生氣起來來真好看,特别是為了他,他開始傻笑。
“還要趙遠舟的内丹,根本癡人說夢。”玉衡冷冷說道,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抓回來煮魚湯。
趙遠舟緩和氣氛
“喂,你們的表情會不會過于沉重了?不知道的人以為大荒又塌了。”
“大荒沒塌,是你要塌了。虧你還笑得出來。”文潇歎氣
玉衡把怒火引到趙遠舟身上,“你還笑得出來。”
這個趙遠舟是不是缺心眼,别人要他命……玉衡心裡一酸,也是,一開始去緝妖司就想去赴死。
“玉衡說得對,這個路子行不通,另尋他法吧。” 卓翼宸也開口。
趙遠舟撫摸玉衡的後腦勺,笑了下,對卓翼宸說,“怎麼行不通?路子不是已經很清晰了嗎,交出我的内丹,就能換得龍鱗,修複你的雲光劍。”
“趙遠舟!”玉衡拍下他的手,“我說不可以。”
裴思婧和英磊從始至終沒有說話,而這态度很糟糕,似乎是默認,玉衡把求助的眼神看英磊,對方躲閃的眼神更加證明。
他和裴思婧同意這個辦法,這個犧牲趙遠舟的辦法。
裴思婧這樣想,玉衡沒有覺得很難過,英磊也是這樣,他從心底不明白和生氣,英招爺爺願意犧牲自己換取趙遠舟的生命,他是英招的孫子,英磊也是。
憤怒、失望,這道視線讓英磊差點站立不住,小玖在他看來是除了玉衡後對他最好的人類,他不希望他死,至于趙遠舟,他不是本來就想死嗎。
“趙遠舟,你這句話是在侮辱小卓!”文潇也情緒失控。
卓翼宸:“ 趙遠舟,你的内丹,你自己收好,我不會用你的性命,來換任何東西,雲光劍也不行。”
趙遠舟笑,“ 我對你這麼重要嗎?比雲光劍還重要?”
卓翼宸:“你對别人很重要。”
“除非我死了,不然别人不可以在我面前要你的内丹。”玉衡認真地說,“誰都不可以。”
趙遠舟難以說出心口的悸動,那是一種想要沖出胸膛的興奮,曾經溫文爾雅護着自己夫人的俊美男人和玉衡重疊,現在他的眼裡隻有自己。
這就是愛情嗎。
他一開始隻是想看到那樣的目光而已。
後來就想得到。
趙遠舟覺得天意弄人。
他一直想死,現在愛情友情,他幾乎觸手可得,可是卻需要他死了。
他觸動地看着玉衡,低低叫他的名字,聲音很缱绻,“我也沒有辦法啊,玉衡,玉衡。”
要是他早一點把玉衡養着,說不定能幸福一陣呢。
随後看幾人。
“你看他們也沒用,劍是我的,我說了算。”卓翼宸說。
“可内丹是我的,我說了算。 ”
“趙遠舟,你别逼我。”
“我沒有逼你,我隻是不想把你推到這種艱難的抉擇面前,所以我替你選……而且看起來裴思婧和英磊好像也比較贊同我……”
玉衡眼睛很紅,“不算數的,就算他們同意怎麼樣,少數服從多數的。”
卓翼宸看他倆,眼神鋒利,“我知道你們想救白玖。但趙遠舟也是我們的朋友……朋友難道還要分輕重嗎?”
英磊也要哭的樣子,“怎麼不能分?你自己慫自己想要端水,不代表所有人都這樣,你不敢選,我敢,小玖就是更重!今天如果大家都沒事,我不會逼趙遠舟,如果人魚公主要的是我的内丹,我二話不說獻出去,不會傷害趙遠舟。但今天他和小玖兩個人裡必須死一個,那我會毫不猶豫地說,死趙遠舟。”
他就知道這個死老虎這麼想的,玉衡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你再胡說八道我殺了你信不信!你,你,你這個死大蟲,憑什麼死趙遠舟啊,你就為了剛認識不到半年的人要讓趙遠舟死?!”
這個死老虎簡直瘋了,怎麼突然那麼維護白玖。他急得不行,“那是趙遠舟,你這個死老虎,你是不是被下咒了!”
文潇也道,“英磊,我知道你偏心小玖……”
“你們每個人,嘴上說得冠冕堂皇,漂漂亮亮,但心裡難道不想被偏愛,不想被堅定地選擇嗎?你們不選小玖,我選。”
“那趙遠舟不想被偏愛,不想被堅定地選擇嗎?他一輩子都沒有被人堅定地選擇過,哦,不對,還有玉衡和戾氣,于是所有人都放棄了他。”
英磊見此,求助卓翼宸,“卓大人,你不想救小玖了麼 ……他被困在那個黑暗的地方,他肯定很無助,很害怕……他每一次最害怕的時候,最想要求助的人,都是你啊。”
“卓統領,白玖需要你。”
玉衡把劍拔出劍鞘,冷漠地盯着兩人,“再說兩句,我就殺了你們兩個,需要你需要你,你上啊,再這樣臭不要臉我讓你們死不瞑目信不信!”他有些口不擇言。
文潇也站在他這邊:“無論如何,我站小卓和玉衡這邊,我們不會同意犧牲趙遠舟來換龍鱗。”
裴思婧說: “沒有‘我們’,隻有你們三個。我同意趙遠舟的決定,用他的内丹換取龍鱗修劍。”
英磊抿唇,最終下定決心,“我也同意。”
玉衡笑出聲,他嘲諷地說,“我也同意。”
英磊驚訝。他以為玉衡想通了。
緊接着是玉衡面無表情的臉,和架在脖子上的利刃,“我同意你們倆馬上去死。”他恍然大悟,“原來,你還背着我和白玖玩,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們是唯一的好朋友嗎,竟然背着我跟别人勾搭在一起。”
說得好像他出軌似的,英磊眼中欣喜一閃,随即傷心地看他,“月寶,你聽我解釋。”
文潇也看破什麼,“你們一開始就……選好了,對吧?沒有任何猶豫,就決定送趙遠舟去死 ……”
卓翼宸冷道,“我本以為你們與我志同道合,是我錯了。今日誰想取走趙遠舟内丹,先踏過我再說。”
兩方就要起沖突,那邊傳來趙遠舟的聲音,“不用這麼麻煩,别動刀動劍的,我的内丹我自己來。”伸手逼出自己的内丹。
玉衡劍都握不穩,“趙遠舟!”
天空星星閃爍,白帝塔石室内,玉衡和卓翼齊齊坐着生氣,竟然被耍了,英磊和文潇他們、龍魚公主串通一氣,都在演戲,隻有他倆真情流露。
“……”玉衡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和卓翼宸對視,無奈到忍不住發笑。
在趙遠舟和文潇過來時又馬上闆着臉。
卓翼宸哼了聲。
趙遠舟拉拉玉衡的袖子,“還在氣,你跟小卓——”
玉衡搖頭。
他讨厭自己明明一直知道趙遠舟想死,做足了心理建設,去接受,去理解,可真到了那一步,什麼都顧不得了,連英磊他們這些阻止他的朋友,他都想殺掉。
這樣的自己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趙遠舟慌了,“你這不是生氣是什麼,還學會陰陽怪氣了。”
玉衡回神,“我說了我沒有生氣。”他往階梯下走,“我去散散心。”
文潇看趙遠舟一臉無措,“他——你當初應該告訴他的。”
卓翼宸想追過去,被文潇按住,他這才意識自己舉動很出格。
裴思婧回憶昨天玉衡的神态,忍不住道,“他真的很在乎你,我都感覺如果是真的,他肯定會對我和英磊動手。”
玉衡獨自在叢林穿梭,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隻希望能夠遠一點,離趙遠舟遠一點。
一陣風起,傲因出現在他面前。她坦言離侖中了劇毒,他吓一跳,離侖現在的身體是半人半神,白玖的。
能讓傲因這麼失态,一定很嚴重。
玉衡想着,加快了步伐,靠近山洞時幾片槐葉飛過來,好像迎接他一樣。玉衡捧着它們抱進去,裡面靜寂無聲,隻有中央打坐的離侖。
他臉色很不好,玉衡小心翼翼走近,看他沒有警惕和東西,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好在,還有呼吸。
離侖睜眼,動容地看着他,“你來幹什麼?”
玉衡攤開手,槐樹葉躺在手心,他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來了嗎。”
離侖微微一笑,定定注視他,“被他們知道,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他想咳嗽,卻不想被玉衡看見,所以咬着牙生生忍下去。
玉衡坐下,“你這次很嚴重對嗎。”
“如你所見。”
“怎麼樣才能救得了你?是龍鱗嗎?你帶着傲因姐姐去追趙遠舟他們,是它嗎?”玉衡擔心。
離侖似乎想到什麼,“怎麼,你想幫我?他們可是你的朋友,如果讓他們知道,你會被趕出來的,你不是喜歡——”
八年相伴,小家夥尤其喜歡熱鬧,躺在他懷裡時就撒嬌讓說說凡人的那些事兒。離開大荒,有時自己分身時常看見那張熠熠生輝的臉頰露出燦爛笑容。
還是說……為了他,能和那些愚蠢的人類分道揚镳?
玉衡渾然不覺,暗暗計劃怎樣從英磊那裡拿到龍鱗,龍鱗給離侖,那白玖就沒有希望了……他心裡悶得難受,但如果讓他親眼看見離侖中毒而亡,那更加接受不了。
朋友也是分輕重的。
更何況這是離侖。
隻能對不起白玖了。
他吸氣,難過地抱住離侖,準備地說是身體的白玖。
回去後他第一時間去找英磊,此刻英磊拿着匣子坐在那兒,玉衡看向旁邊的“卓翼宸”,“傲因姐姐,你别過去,他給你們撒了東西,他聞得到。”
傲因低頭嗅自己的衣袖,她竟然沒有發覺。玉衡走過去,英磊馬上迎過來,“月寶!你來啦,我應該去找你的,對不起……”
玉衡和他坐在旁邊,低頭看他懷裡的盒子,“我跟你一起保護龍鱗。”
英磊驚喜,“好啊,月寶,我還想找機會跟你聊聊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你那麼生氣,别生我氣好不好,我給你做好多好吃的。”他握住玉衡的手,興奮到幾乎說不出話。玉衡沒有掙脫,靜靜看他。
該說抱歉的是他才對,他拿劍對着他,甚至想殺了他。
“是不是我做什麼你都覺得我沒有錯。”
“我……我昨天對你有過殺心的,你還拿我當好朋友嗎?”
英磊困惑不已,在他看來是自己欺騙在先,大妖養大玉衡,是他的父母,跟爺爺一樣敬重的身份,那樣生氣才是正常的。
“月寶,如果……你對爺爺那樣我也會生氣。”英磊想起英招怅然若失,看了他一眼,低頭微笑,“我還以為趙遠舟會告訴你呢。”
你對爺爺那樣我也會生氣?怪怪的,玉衡否認,“趙遠舟不是我爺爺,我沒有把他當成……”他不好意思說,什麼爺爺。
小時候還會這樣想……
英磊也點頭,附和,“是不能當爺爺,畢竟他看起來那麼年輕……不過,雖然保養得很,眼角還是有些細紋,月寶,你把他當爹也是可以的。”
玉衡:?
當爹?
玉衡忽然湧起趙遠舟在床榻間玩“遊戲”時的模樣,不愧是活了上萬年,幾百歲就懂男女之事了,顯得異常熟稔,當然,是理論的熟稔,一些讓玉衡瞪大眼睛的話張口就來。
甚至用嘴伺候他。這對比之前像個木頭腦袋……非得問幾遍才肯說個字,有時不高興了,眼睛一閉,用手肘遮臉,像個屍體,哄上七八百遍才會軟下态度的離侖……
當然,他都很喜歡。
他怎麼想到這個了。
玉衡渾身惡寒,“我不要!你,你願意,你當他兒子去。”
英磊打了個寒顫,“我才不要。”
兩個大妖臭名昭著,而且脾氣怪異,還兒子……哪家小女妖和人類願意跟他們在一起,而且,趙遠舟對玉衡還奇奇怪怪的。
根本不像養父子的相處,先前姑且認為大妖性格好動幽默,為了拉近和玉衡的關系才會打打鬧鬧,就昨天的話,“我是不是男人,你問問玉衡就知道了。”
還有以前……太多細節,想起來都覺得可怕!哪有長輩這樣對小輩。
英磊有點懷疑自己,“月寶,你,趙遠舟他喜歡文潇嗎?”
玉衡黯然,說起這個,他回來時就看見那倆人去往海邊,相談甚歡的模樣,“應該吧。”
英磊喘氣,拍胸脯,“還好,我還以為……咳咳,也是,文潇那麼漂亮,還是神女,自古神女和大妖都是一對。”
玉衡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哦。”
“怎麼了,月寶,你難道也喜歡……文潇嗎?”英磊猶豫問,他肉眼可見整個妖低落,抱着匣子的手很緊。
玉衡湊近他,“沒有。”
英磊屏住呼吸,臉頰被玉衡的一縷發絲親吻。
沒有……沒有……那是喜歡誰。
英磊腦袋混沌。
玉衡輕笑,擡唇,準備吻他的額頭,“閉上眼睛,你就會知道答案了。”
這是……要親他!
親!
他!
英磊緩緩閉眼,心髒撲通撲通快要跳出嗓子眼,月寶喜歡他怎麼辦,自己不喜歡男人……那是月寶,可那是月寶,永遠保護他,還喜歡他,擔心他,的月寶。
他們竹馬之誼。
就在唇吻上皮膚的瞬間,玉衡一個手刀劈暈了他,穩穩扶住他的身體,往後使了個眼色,傲因出來,她過來粗魯拿走英磊護着的匣子,皺眉,“小主人,你不必出賣自己的色相的。”
這個英招的孫子一天到晚傻呵呵地朝小主人笑,礙眼得很。
玉衡覺得沒什麼,放下英磊,“這是最快的辦法,我們快回去吧。”
隻有這樣英磊才會沒有警惕。
“好。”
臨近封印處,一陣熟悉的香氣四溢,是槐花。傲因卻把匣子給他,玉衡懵懂地推回去,“怎麼了,傲因姐姐,你——”
給他作甚。
傲因笑容燦爛,“小主人,你拿着,老大會比看到我拿着更加高興的,我想讓他高興。”
老大這麼喜歡小主人,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傲因隐藏起自己心裡淡淡的失落。
隻要老大能夠感到幸福就好。
“小主人,老大很喜歡你的。”她對玉衡不甚了解離侖,有些避之不及的态度有些傷心,“小主人。”
玉衡整個人沒有回神,他沒有聽錯吧,傲因說,說,離侖很喜歡自己。
玉衡抖抖身體,“傲因姐姐,你眼睛瞎了?”
從小到大哪次對他不是冷嘲熱諷,别人都喜歡抱他,哄着他,隻有離侖……就算沒有很讨厭,那應該也沒有喜歡。
誰家喜歡就是那樣對人的。
每次還要自己求着他,有些事情才可以“施恩”。
傲因心梗,也是,老大好像從不在小主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另一面?在趙遠舟那厮巧舌如簧下,老大就顯得……
玉衡倒是不感覺怎麼樣,在他記憶裡,離侖反正現在要比以前好。剛被封印那會兒,戾氣太重,對待他也冷言冷語。
走進山洞,玉衡就被眼前美景恍惚,地上煙霧缭繞,四壁槐花開得密集,連同後方兩個醜陋的石像都襯托得唯美。
離侖靠在石頭上休憩,身旁連同發上掉滿花瓣。
他怎麼開花了……
玉衡忍不住接過花瓣,有種不好的預感,都說植物花開花謝,是不是……他不敢想。
玉衡沖過去把盒子放在他面前,“這是我和傲因姐姐一起弄到的,你快把龍鱗拿出來,這上面有趙遠舟施的一字決。”玉衡掰了一下,盒子紋絲不動。
離侖聽着耳邊叽叽喳喳的聲音,突兀地,和記憶裡稚氣未脫的男聲重疊,小時候玉衡也愛巴拉巴拉,說些沒用廢話。
他睜眼,望着奇怪看自己的玉衡,少年人長成青年人,眉眼出奇漂亮。
這麼看着他,是什麼意思?不會是懷疑他吧。玉衡低眸,邊用大力氣,邊念決,木匣子身上滿是流光,最後歸于平靜。
玉衡給他展示完,歎氣,“你看到沒有,我真的弄不開,騙你是狗。”
他往後看,想把傲因叫上來,發現她早就不見了。咦,跑這麼快,玉衡暗暗鄙視了一下,開始催促離侖,“你打開吧,要快一點,磨磨蹭蹭要是被别人找過來怎麼辦。”
離侖伸手接過,他的視線一直盯着玉衡。
“身上有沒有受傷。”
玉衡給他轉了個圈,都要急死了,“你快打開。”
離侖突然笑了,他很少看見玉衡這麼在意他。
直到離侖要打開匣子,洞口傳來由遠到近的腳步聲,玉衡不停回首看洞口。果然聽見打鬥聲,是英磊,玉衡覺得不對勁,按理說趙遠舟應該會過來。
怎麼隻有英磊。
不會龍鱗是假的?
要是這樣就完了,離侖肯定以為自己去騙他的。
“你快打開看看,好像我們拿到的……”
假的。盒子裡空無一物,玉衡難以置信,“我不知道這個事情的,我,離侖——”
英磊也沖進來,他看着離侖旁邊的玉衡很震驚,原來不是離侖變得……月寶為什麼,不對,一定是離侖威脅他的。
英磊憤怒:“把龍鱗還我!!把月寶放開!!”
他要争奪匣子,沒想到離侖把手一松,盒子掉落,裡面什麼也沒有。緊随而來防備狀的傲因也放大眼睛,跑過去檢查兩半匣子,“龍鱗呢!”
英磊也不知道,他從始至終都一刻不離手,這怎麼會沒有。離侖顧及英招沒有朝英磊下手,“這毒真讓人難受,我進去歇會兒。至于這個人……你送他出去。 ”
都這樣了還不傷害英磊,玉衡過去扶着離侖,離侖有些訝異,壓住眼底驚喜,他以為會跟着英磊,然後回去。
“怎麼了?你讓我送他出去?”玉衡轉身,想去看英磊,手腕馬上被握住。
傲因很快進來,她絕望地蹲在離侖面前哭,玉衡心裡沉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再給你把龍鱗弄回來,你在這裡好好休息。”
“别難過……是趙遠舟狡猾算計。但若我真的死了,我也會要讓這人間給我陪葬……”離侖伸手抹她的眼淚。
聽到這句話的玉衡雙眼忽然泛起漣漪,看來一定不能讓離侖死了,他不想陪葬,他對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深的眷戀的。
“我馬上去給你找龍鱗!”
離侖神色無比,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不願意他死的。他揚起很溫柔笑意,轉看周圍景物,“……之前被囚禁時,日日夜夜看着這周遭的景色,心生厭煩,天天想着出去,雖然每次附身别人一次,我的壽命就會減少一半……但還是忍不住,就像貪戀甜美的毒藥一樣,不斷附身于他人……在他們身上我也感受過了人間百态,七情六欲,江河湖海,山來水來……”
玉衡認真聽他說話,可是感受這麼多,還是腦子不太聰明,果然是榆木腦袋嗎?
小時候每天苦口婆心,跟自己說人多麼壞,自己還是相信溫宗瑜了。
傲因在兩人臉上流轉,最後悄悄離開了山洞。她要去想辦法,她不能讓老大死掉,哪怕犧牲自己的生命。
離侖眼睛有些淚水,他低頭,然後擡眸定定鎖住玉衡,從來不會掩飾表情的青年,臉上複雜,眼白都氤氲一層紅。這是在心疼他嗎?一定是的。
離侖忽然覺得很累,他追着趙遠舟太久,誓必出自己當年惡氣。被困囹圄之地的生不如死,現在他竟然回想的,竟然是自己被封印時,小家夥每天讨自己開心的樣子。
那時候嘴跟吃了蜜一樣。
“離侖!給你吃這個……還有這個,這是從外面買的……你的槐花葉我做成了餅,你可以每天都開花嗎?”
少年天真的眼神充滿仰慕。
離侖忍不住笑笑。
“但到現在……”
“嗯?怎麼了,現在怎麼了。”
“我很慶幸趙遠舟帶回了你。”
不然自己會像個流浪的喪家之犬,可憐實在可憐。玉衡沒聽得太懂,這是覺得在他身邊,他很喜歡嗎。現在哪裡管得了這麼多,給他找龍鱗才是要事。
“我現在給你找龍鱗去。”
離侖搖頭,已經驚動他們,趙遠舟必定會萬分警惕。他不願意玉衡去冒險,雖然趙遠舟是不會傷他。
被幾次拒絕,玉衡心裡說不清的難受,密密麻麻從心髒到全身,算了,人各有命,妖各有命,他能阻止什麼呢。
他猛眨眼睛,落在後面那兩個人形狀的石獅子上面。
“毒……既然治不好,可不可以換種辦法?”玉衡暗道,坐下後伸手把靈力集中輸入離侖體内,擡眸看他,“怎麼樣,你現在有好一點嗎?”
離侖不說話,捏住玉衡的下巴,那雙瞳孔裡倒影的是白玖的臉。
他不喜歡玉衡這個眼神。
是看白玖,而不是他離侖。
金色妖力絲絲縷縷進去玉衡瞳孔,他不适地後退,離侖的眼睛也變成了金瞳,他攥住玉衡的手,“最後的時間,我要你看着真正的我,而不是白玖。”
不是……你的身體是白玖的,玉衡沒弄清楚他的腦回路,好端端給他破幻真眼做什麼。
他又不是不知道離侖長什麼樣子。
就使用了這點妖力,離侖嘴唇都變成深紫了,嘔出一口血,仍傾身固執地過來用額頭貼在他額頭上。
玉衡抿嘴,繼續用靈力引出他的毒,效果甚微,好像根本沒起作用,懷着忐忑和期待地擡眸,“還是跟以前一樣嗎?有沒有好一點?”
離侖虛弱地笑。
玉衡失望,歎氣道,“你吱個聲呗,光笑做什麼,要不是搖搖頭?有效果就點點頭?”
“沒有。”
“哦。”玉衡加強靈力,想到什麼,怔怔看着他,“要是我死了,你會很難過嗎?”
離侖搖頭,眼神變得冰冷,“不會。”
沒有人敢傷害他。
玉衡臉都綠了,這還是妖說的話嗎。
他停住了想把毒轉移到自己身體的想法,嘀咕,“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會難過。”
離侖:……
頓了頓,他像完全不相信,握住玉衡的手,中斷了輸入靈力的過程,“别浪費了,不然,雞腿都變不了了,到時候會餓死你的。”
把他想成豬了,天天就知道吃?
玉衡吸氣,“不會的,到時候你死了我就吃你的身體。”
他惡狠狠地說。
離侖靠在他懷裡,像聽到笑話,“妖的身體會消散。”
玉衡不說話了。
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那我死掉會在地裡長蛆。”
他此刻真想跟離侖去了。
離侖帶他去了昆侖山,槐花落地時,玉衡下意識扶住他,神廟裡出來隻有裴思婧,以及身後追來的英磊。
她站在門口,看向玉衡的方向很驚訝,“你快過來。”
玉衡沉默。
要是他現在離開離侖,那簡直太不是人了。
他是一個有人格的人,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兩方對峙間,傲因出現,她打探得知隻有用妖力吸出他體内的毒才能解,毫不猶豫犧牲自己。
離侖因為極度悲傷暈倒過去,玉衡抱着他走進白帝塔,身後裴思婧和英磊對視。替他掖好被子,玉衡坐在門口階梯上,思考怎麼面對趙遠舟他們。
離侖身邊什麼人都沒了。
如果自己還要回到趙遠舟身邊,那他會很可憐的。
英磊從他後面走過來,坐在旁邊,玉衡還沒回神,聚精會神盯着手中的葉子。
玉衡側眸,放下葉子。
“你要告訴他們嗎?”
是他搶了空匣子。
英磊緩了緩,才知道玉衡說得是什麼,他聽到了山洞的話,是有意的,願意為了離侖。
那個大妖也養過玉衡,他當然不願意他死。
“月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理解你的。”
玉衡突然不知道面對這種真心,他臉頰埋首在手肘,無力地閉眼。無論有意或者無意,他都傷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兩次,這次是三次。
“你一點都沒怪過我嗎?”玉衡悶悶地問。
兩次都對他起了殺意。
英磊搖頭,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那天,玉衡要親他。
“那,你說的,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英磊糾結起來,他真的不喜歡男人,一想到他會和男人親吻和做更過分的事情,他渾身雞皮疙瘩都掉一地。
如果,他和月寶那樣,好像也可以。
英磊深呼吸,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永遠在一起也很好。
想通了這些,英磊沒有什麼顧慮,眼睛撲閃。
玉衡沒看見,壓根不知道英磊說是哪件事,幹脆打了個馬虎眼,忙活這麼久,飯菜是沒進一點肚子裡。懶得麻煩英磊,用離侖教的法術變成了雞腿。
吃飽喝足,白帝塔的離侖還沒醒,趙遠舟和卓翼宸他們卻回來了。
卓翼宸打量玉衡,确保身上沒有傷口,激動地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回來了,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英磊說,你們去追匣子。”
趙遠舟眸光微動,玉衡一直垂着睫,推開卓翼宸的手,心虛地找借口,“我沒事的,我想去休息。”
對他的疏離,卓翼宸有些愧疚。
玉衡打了個哈欠,去了白帝塔一個普通石室,剛關上門,一隻手就從外面伸進來,趙遠舟突然出現,臉上笑意盈盈,做作地捂住胸口,“本來不燼木就夠我難受了,你還不理我……哎,好痛啊,特别痛。”
他真是戲精,玉衡現在根本沒有多餘精力,就想安靜待着。臉上笑容很淡,幾乎沒有,“那你想怎麼辦呀?”
趙遠舟苦笑,“你理理我好不好?”
玉衡歪頭,有點不解,“可是我已經理你了,你還要我怎麼辦?”他有點疲憊,看趙遠舟眉眼的憔悴也無法說什麼重話。
“我隻是有點累了,想睡會兒。”玉衡說,“我知道你有别的事情要做。”他轉身脫掉鞋襪躺在石榻上,拉起被子背對趙遠舟。
身後沒有動靜,玉衡以為他走了,重重歎息一聲,沉沉睡去。
他隻是想睡一覺,說不定明天就好了。
他沒敢睡太久,主要是兩個大妖說起話都戳對方肺管子,生怕對方氣不死,像小孩子互打。
白帝塔門口,兩妖正在下棋,氣氛劍拔弩張。
離侖憤恨地開口,“呵呵,朱厭,我曾經想過,與你平手,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卻不想你的和平解決,是讓我去死……他是你朋友,我曾經也是你朋友。我的命,不是命嗎?”
玉衡暗道大事不妙,趙遠舟是絕對不會讓離侖去死的,這雞毛怎麼回事?兩人一言不合竟然又打起來,玉衡捂住腦袋,差點仰天怒吼,他怎麼還不去死啊。
“停下!!”玉衡已經想暴走,他沖過去,也不管不顧四溢攻擊的妖氣,為了不傷到他,趙遠舟和離侖對視間同時收起妖力。
離侖滿滿嘲諷,“你剛才聽見了嗎,他的和平解決就是讓我去死。”
玉衡面無表情,轉頭看趙遠舟,“你說,真的嗎。”
趙遠舟嘴硬,“是又怎麼樣。”
玉衡笑出聲,“那你們打吧,都走了我好找我親娘親爹去了。”
兩人:……
玉衡歎氣,眼神晦澀不明,他看趙遠舟,“你怎麼不告訴他,封印他為了他活下去,能不能不要激怒他了,你告訴他你做了什麼,你讓他死?真的嗎?如果有隐情或者後路,請你告訴他吧。”
兩妖一吵架就死人,難保不會誤殺他。
他加大音量
“還有你,你殺了那麼多人,間接還害死了英招爺爺,趙遠舟對你下過死手沒有,他要你死你早就死了,還不是包容你,除了你傷害其他人時,趙遠舟為了保護同伴才會對你動手,除了說話傷你,沒有了是不是,你明白嗎?他對自己那麼苛責,殺人償命,要自裁,他把你當成家人,你害死那麼多人,他還願意給你機會,他不想讓你死,三萬多年,他很珍惜跟你的友情的。”
他們之間是剪不清理還亂的關系,計較誰付出多少的問題沒有意義,三萬多年的友情因為三觀不合漸行漸遠,如果趙遠舟早就低頭呢?離侖不一定想要這個,他想要的是趙遠舟跟他一樣厭惡人類,那樣的趙遠舟還是趙遠舟嗎?
所以不可能。
但是能少點誤會就少點吧。
真雞毛受不了。
玉衡說完口幹舌燥的,看倆沒有反應,默默離遠一點,“還要打就打吧。”
打完世界太平了,他也清靜。
離侖哼一聲。
兩個妖誰也不低頭,好在戰火終于平息。玉衡整個人都麻了,留足空間給他們,返回白帝塔内,從文潇口中得知趙遠舟留了離侖的槐樹根,一直放在他誕生地,隻要剝離元神引到上面,百年以後他會重新化形。
“給我吧。”玉衡拿過槐樹根。
離侖很驚訝複雜地看着遠處的趙遠舟,他原以為……
趙遠舟摸鼻子,他不想搞得太煽情,玉衡咳嗽着,看了看兩人,把槐樹根給他,“喏,好好說說吧。”
真是不省心。
玉衡給他們留下單獨空間,他擡頭,天空萬裡無雲,一百年?百年成形?妖的生命還真是與天同壽,一百年太短,隻可以成形,一百年太長,紅顔變枯骨。
玉衡心情既沉重又輕松,等自己死了他們應該又會養個人,他想,最好養着小瘋子,這樣就顯得自己是個小棉襖了,他覺得自己又變得惡毒了。
他去到離侖封印地,這裡已經不像前些天花團錦簇,枯萎的藤蔓和遍地褐色葉子。
推開了自己的小房間,裡面隻有一些小衣服和玩具,坐在床上,他摸摸,咦,沒有灰塵。
想着估計不會再回來,玉衡邊整理邊扔掉自己的東西,回頭盯着兩個巨大的石像,在下面找了個隐秘地方,拿出匕首刻了幾個字。
他心滿意足收起利刃,太沒素質了這個行為,等一百年後,離侖發現這個,估計能把自己骨頭揚了。
那又怎麼樣,玉衡做了個鬼臉。
要離開的時候,他遇到了在槐江谷的趙遠舟,看起來變得更加虛弱了,身形也很單薄。風過都會咳嗽不止,玉衡想過去,又猶豫,站在原地問,“你怎麼不多穿點出來,怎麼變成這樣?”
趙遠舟捂住胸口,咳嗽得更加重,“哎,老毛病了……又沒有人關心我……沒有什麼大事的。”他意有所指,前面的玉衡表情不變。
什麼時候的老毛病?也許就是借口吧。可是玉衡不想哄着他了,他走近,囑咐一句準備走,“那你注意身體。”
“!”趙遠舟裝都裝不下了。
玉衡微微一笑,“那回去看看?”他說完,往前走了幾步。
身後傳來一陣□□摔倒的聲音,玉衡一震,還是忍不住停步回首,趙遠舟手扶着牆壁,微微喘息,見他回頭,目露期待。
對視了十多秒,玉衡低眸,手腕的镯子發着光芒。
玉衡上去扶他坐下,把镯子取下,手镯立即變成妖力鑽入趙遠舟的身體。
這是要和他劃清界限嗎?
趙遠舟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悲傷,“是為了我騙你生氣,還是為了我什麼都不告訴你生氣?如果你想聽,我現在可以——”
“沒有。”玉衡有些無奈,“亂想什麼。”
他現在根本不介意這些事情。
趙遠舟唇色蒼白,見過玉衡以前為自己着急,現在冷淡的樣子就格外刺眼,他心裡越來越難受。
玉衡哭笑不得,知道他想說什麼,“我真的沒有躲你,我隻是現在想給你緬懷故人的空間而已。”
“那前幾天……”
“我隻是有點累。”
他又拿出這個借口。
回去後,白玖已經醒來,文潇身體越來越嚴重,玉衡看她難受仍舊笑着看他,内疚又痛苦,他看旁邊的趙遠舟,“你去陪陪文潇。”
她喜歡他,應該很開心的。
玉衡坐在神廟門口,夕陽的光絢麗。
天都傳來消息,範瑛失蹤,而且城中許多人感染瘟疫。基本上所有百姓都感染了,回到那裡,他們找到源頭,是一個小男孩,他身側的香囊的香粉中裡有蜚的血,還有五條和白芝夷。
白玖在找醫書,趙遠舟去了觀象台,玉衡獨自一人坐在水池邊,腦海中上次自己坐在這兒的情形,還是無憂無慮。
他也想幫忙,無奈一身凡體,不給他們添亂都是好的了。
算了,幫不了什麼給點情緒價值吧。
他起身去找了白玖,恰好英磊也在,手中是做好的糕點,估計他沒想到玉衡突然過來,心虛地想解釋什麼,玉衡搖搖頭,表情很自然。
難以描述現在的心情,他怎麼把英磊吓成這這樣了。
眼見天黑了,玉衡洗漱完躺在床上,從櫃子裡找出個枕頭抱在懷裡。大概一炷香時間,趙遠舟推門而入,坐在床沿用手描摹熟睡男人的眉眼。
玉衡睜開眼,眼裡是困倦和迷糊。
身體的反應比腦子更快,小臂撐床,腦袋埋進趙遠舟懷裡。
軟軟香香的味道安心又舒服,這些天所有郁悶忽然這一刻好像全部瓦解。半晌,他縮回被子,給趙遠舟留出位置,往角落移,“你要在這裡睡嗎?”
趙遠舟苦笑,“你都不願意跟我一起睡覺了?”
玉衡不知道怎麼說,“沒有。”
這是第二次這樣氣氛尴尬,趙遠舟看了一眼恨不得貼在牆壁的玉衡,上一次是把玉衡帶出大荒,他半夜抱着枕頭敲門,說害怕自己睡覺。
趙遠舟便讓他進了屋,也許分開太久,玉衡不敢對他做出太親密的動作,等到熟睡後,身體自然靠近纏上來,埋首在他胸前,像小時候一樣。
空氣似乎都沒有流動,玉衡睜着眼睛看天花闆,不經意般問,“文潇真的沒有辦法救了嗎?”
他從白玖口中得知,她把龍鱗給白玖了,自己身體卻中了劇毒。他一開始是讨厭她的,覺得她搶了自己在趙遠舟心裡獨一無二的位置,後來……玉衡覺得自己眼皮很酸。
她很好,她很善良。
他側躺面對趙遠舟,“真的沒有辦法嗎?”
趙遠舟也看他,手指輕輕擦他眼角,然後吻在他額頭上,“我會想辦法的,我答應你,她不會死。”
玉衡放下心來,無端又有些悲涼,能有什麼辦法?以命換命嗎?額頭上的唇漸漸滑下,吮過眼睫的淚,還有滾燙的唇。玉衡呼吸都變得急促,他退後一點,離侖是樹,留下根還可以重新修煉。
那猴子……
他是活的,總不能把手腳砍下來吧。
玉衡又洩氣。
趙遠舟低頭,表情有些小心翼翼,以為自己行為讓他不開心了,“怎麼了?”
玉衡終于看他,“我想要離侖的槐樹根,我會好好保護他的。”
趙遠舟頓時滿臉失落,酸酸地說,“這個啊……除非,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他壞笑,“你親我兩下,原諒我,我就給你。”
玉衡不說話,孩子氣地撇過頭。
老不正經的東西。
趙遠舟一看有戲,委委屈屈地說,“之前在床上不是叫我**,怎麼現在——”
玉衡回想起,耳朵漲紅,他沒辦法反駁确實是自己說的。幹脆閉上眼睛,大聲道,“你走開!我要睡了。”
趙遠舟笑出聲,繼續說,甚至模仿當時神态語氣,時不時低頭親他的耳朵。
這人是瘋子吧,絕對是瘋子。
玉衡用被子捂住頭。
趙遠舟一把扯開,把玉衡撈出來。長長的頭發掙紮着變得亂糟糟,他随便捋順一些,坐在床上背靠在枕頭上,趙遠舟手還半摟着他,昏黃搖曳着燭火,男人神情溫柔缱绻。
玉衡默默推開他,換來的卻是臉頰的吧唧聲。
玉衡捂住臉,“你幹嘛。”
趙遠舟笑嘻嘻,“你猜。”
玉衡惱羞成怒,“不要。”背對趙遠舟,“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他一時口快,垂眸有些害怕,害怕趙遠舟真的會走。
明明他可以像以前那樣,撒個嬌就好了,一切就好了,一股執拗和倔強卻讓他低不下頭,跟趙遠舟較勁,跟自己較勁。
眼淚蓄在眼眶,他眨眼,冰冰涼涼的液體滑向下巴。
趙遠舟對他的莫名其妙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是叛逆期來了?把人掰過來,就看見一張水亮亮的臉,玉衡已經哭成花貓。
瞪了他幾眼,用手心抹掉眼淚,“你給我滾開。”
“怎麼了?讓我走還哭什麼?”趙遠舟親了他一下,心疼地看他。
玉衡吸氣,眼淚嘩嘩流,“我現在要你走,你聽見沒有。”
“走?我走了啊?”趙遠舟抓腦袋,決定去找文潇取取經。腳還沒邁出幾步,偷偷回過頭,玉衡眼眶都是淚,眉眼都哭紅了,默默往下滴,嘴唇通紅。
怎麼比小孩子時候還小孩子了。
趙遠舟走到門口,還貼心關上門。
玉衡視線徹底被霧氣充滿,他伸手,把被子蓋在頭上啜泣。他再也不想見到趙遠舟了,要死就快點死啊……為什麼還要對自己這麼好。
他真的很讨厭趙遠舟。
一陣食物的香氣過來,玉衡用雙手揉眼睛,隔着薄毯看到一個影子,趙遠舟不說話,慢慢蹲下,掀開一角,探頭進去,“餓了沒?”
玉衡哼聲,閉着眼睛,充耳不聞。
被子裡空氣不流通,他憋得喘不過氣,又睜大眼睛剜了一眼趙遠舟,把被子扯下,大口呼吸起來。
趙遠舟笑容狡黠,“玉衡,你吃不吃?”他故意把食物在他面前轉一圈,“可惜咯,這可是我專門給某個正在生氣的人做的。”
玉衡很有骨氣,故意氣他,“不吃,誰知道你裡面放了什麼東西。”
趙遠舟:?
他噗嗤一笑,賊兮兮地湊到玉衡耳邊,“好聰明,我裡面放了很多春藥。”
玉衡猛地睜圓眼睛。
基本上他不會懷疑趙遠舟的話,某個程度,趙遠舟和離侖都是瘋子,不過一個是明瘋一個暗瘋。
還有……玉衡覺得自己已瘋。
話都不利索了,“你!”
趙遠舟得逞,笑得好看,把盤子放在旁邊,坐到玉衡面前,語氣委屈得不行,“你什麼你,你不理我你還有理了是不是,這幾天我都生病了。”
玉衡冷漠臉。
趙遠舟一直看着他,控訴的樣子活像面對出軌的丈夫。
玉衡咬咬牙,想當場就走又狠不下心,随即破罐子破摔,應了他的意,僵硬地問,“什麼病啊。”
趙遠舟忍不住笑了,迅速握住玉衡的手放在胸前,深情款款,“相思病。”
玉衡表情一下就凝固了,他迎上趙遠舟的眼睛,對方瞳孔裡全是自己的糟糕的樣子,凝望不知道多久,他呼吸都在痛,聽見趙遠舟又無奈地說,“怎麼又哭了?”
玉衡靠在他懷裡,在這個大妖心裡,自己一定是和文潇一樣,天真善良。不是,隻有自己知道,那些曾經做過的壞事和惡毒的想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
他再也不想在趙遠舟面前裝下去了,那頭野獸迫不及待想要撕扯出來,猙獰地和趙遠舟挑釁:看吧,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這樣的我呢。
玉衡有些崩潰,他怎麼會在趙遠舟面前變成這樣。
他渾身都在抖,手緊緊抱住趙遠舟的背。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也不會瞞你,什麼都跟你說,不要生氣了好不好?”趙遠舟懇切地說,他知道玉衡的脾性,可那時候隻想逗逗他,想看看他為自己着急,擔心。
玉衡推開他,盯着趙遠舟的臉。
不知道他神識裡面是什麼樣子?跟離侖一樣是個荒蕪之地嗎。
“我想進入你的神識。”
趙遠舟愣住,壞笑,“這麼着急?你還沒回答我,原不原諒我。”他主動脫去外衣。
“沒有生氣。”玉衡辯解,臉也有點紅,“我隻是想看看裡面長什麼樣子,你這麼虛弱,你……”他準備下床,“我……我去找英磊玩。”
沒有妖力跟凡人無異,趙遠舟不覺得自己就跟瓷娃娃似的,他把住玉衡手腕,把床幔一放。
“在我面前你還要去找别的男人?”趙遠舟嗔怪地撲倒他,低頭吻住他,“擔心我的話就輕點。”
細細碎碎的吻流連到脖頸,玉衡剝身上人的衣服。
趙遠舟一向騷話連篇,也許是太久沒有沒有做過親昵行為,今晚很是熱情,花樣尤其多。後果就是求饒也不行了,房間蠟燭燃了一根又一根,巨大交纏的影子映在床幔上。
“嘶,我都讓你****了,你還覺得我喜歡誰?!我可是大荒最厲害……輕點,玉衡!”
“我可能上輩子就喜歡你了……好吧好吧……大概十多年前?”
“我從你小時候就喜歡你了?呸呸呸,我又不是變态……腿要折了,玉衡你個*****……”
“還生氣?我都要被你***”
公雞打鳴時,他話都說不出來了,頭埋在柔軟被褥中,一頭長發汗津津堆積在頭頂,光滑的背部盡是如星星般遍布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