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他記得住——他記住之後要跟雪子搶，或者故意避開她喜歡吃的點菜。

滿腦子隻有關鍵問題的韓雪同志眼裡他久哥給他撥肉、拌飯沒什麼重點，李凡期待的小眼神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他倆碗裡的肉比自己碗裡的香。但他的那個炸雞腿……

“哎你這人，怎麼買炸雞腿不給我帶一個？”她沒有心裡很不平衡。

“啊？”謝斯年被問住的時候手裡還拿着沾滿飯粒的勺子，“你又不是小朋友了，想吃什麼自己買。”樂樂有雞腿是因為人家乖，韓雪見天兒就知道怼她年子哥。

李凡正傻笑着為他久哥跟他的默契碰杯——不，碰湯碗，“自己買就自己買，誰稀罕。”韓雪向來堅持自己的雞腿自己賺，但自己賺不耽誤她覺得奇怪。

等等，她年子哥剛才說什麼？“哎我不是小朋友那李凡就……”擡頭想理論的韓雪發現李凡邊啃雞腿邊皺起眉頭看謝斯年手裡拿一沓紙。

上面全都是英文李凡看不懂幾個字，而且醫學專有名詞占比較大，好幾個單詞謝斯年用指尖抵着嘗試拼了好幾次才聯系上下文理解了具體意思。

她年子哥幹嘛呢？什麼事兒這麼認真，“嘛呢哥，吃個飯還學？這麼多好吃的不耽誤你啊？”韓雪擦擦嘴角開玩笑說。

“哦，韓叔給我點兒英文資料。”謝斯年短暫放下資料給李凡夾菜，“吃，多吃點。”囑咐完往嘴裡塞口飯繼續拿起來看。

“什麼資料啊？”韓雪問。

捏住筷子的謝斯年來回翻看對比，對照幾個英文标題解釋說：“有慢粒的流調……還有，不同廠家伊馬替尼的市場研究。”

其實這些不屬于臨床醫生的研究範疇，更與謝斯年他們關系不大，他們隻負責判斷患者病情，符合适用症看看患者有沒有用藥的意向。

大部分患者是有的，但其中的大部分患者又是沒錢用的，“國内市場不是隻有諾華的嗎？”原研藥是瑞士諾華的，醫院推薦患者用藥隻能用這一種，“專利期還沒過不是不讓仿制麼？”韓雪不太理解還有哪幾個廠家能夠足以支撐市場研究。

“專利法不允許，這是遊戲規則。”謝斯年神情嚴肅解釋，“你見過幾次原研藥？你見過幾個患者用過？”

韓雪撓撓頭：“沒幾個，但不是還有别的方法可以用嗎？”她看向一臉茫然根本聽不懂的李凡手邊成袋的幹擾素。

“但你看這裡，”謝斯年眉頭緊鎖指向報告上的數字用指甲尅出個印子轉向韓雪。

不以為意的韓雪突然愣住，“百分之九十九多？！”近乎全部有效的結果在國内被認為是“絕症”的疾病面前，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但是她奪過資料後發現，“等會兒，NATCO？”

謝斯年深吸一口氣沉悶地點頭，“對，這是印度NATCO産的仿制藥，不是正版諾華的原研藥。”

“這在國内不是沒有備案的假藥嗎？”韓雪震驚之餘扔下報告問，“有用？”假藥能治病？

目前國内有龐大的慢粒患者群體，但多少人正在接受這種最優解的治療呢？彼時2009年這一數字不容樂觀。“我不太好說，畢竟國内沒有數據報告。”謝斯年模糊地解釋，轉頭看向滿不在乎捧起飯碗幹飯的李凡，他還是那麼瘦，下颚線和剛認識一樣明顯。

聽不懂在說什麼的他故意搶他久哥碗裡的肉吃，“别看我啊，你們聊你們的——肉交給我，你不用擔心！”還倍兒驕傲。

謝斯年勉強沖他擠出個笑來，眼裡全是樂樂悶頭吃飯嘴角還挂着飯粒的樣子。微妙的一幕被韓雪看在眼裡，二人眼神交彙的瞬間她好像讀懂了她年子哥為什麼臉色鐵青。

刀不割誰身上誰不知道疼，心理作用之下韓雪覺得李凡皮膚白皙也有慘白的成分，如果病得是她年子哥，年子哥吃不起這個藥呢……她會不留餘力地找，有一絲希望也可以嘗試。

現如今的謝斯年寄希望于兩件事，一是幹擾素治療的長期效果滿意，再不濟化療聯合幹擾素效果滿意，至于未來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準；二是這個印度格列衛——NATCO仿制伊馬替尼，它最好有用；它最好便宜；最好韓叔叔就在研究這個。

不管怎麼說李凡願意治病已經成功了一大半，“雞腿給久哥一口。”想到這個謝斯年心情放松起來，抓住李凡手持雞腿左右開弓的手腕狠咬了一口，将一大塊脆骨啃進嘴嚼得嘎巴嘎巴響，沾滿油星的嘴點評說：“嗯，還行。”

丢了塊雞腿肉的李凡當場愣住，反問：“哎你怎麼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