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溫度超過35度空調外機容易熱宕機,高燒39度的謝斯年腦袋則已經強制關機了,昏迷醒來時眼簾拉開世界的帷幕,他隻覺得頭上涼涼的,還在懷疑是不是他燒傻了那股涼意就沒了。
循感覺扭頭一看床邊站個人,下意識覺得那不是室友——哎?這不是?
李凡!
“樂樂?!”謝斯年一個轱辘從床上坐起來,起身猛了眼前一黑,定定神先看清确實是李凡——他正站在床邊摸他自己的額頭一言不發。等眼前黑影逐漸消去後,看清牆上的表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剛才的冰涼是放在謝斯年額頭上的手,“還在燒啊。”經過嚴謹的比對後李凡說,他自顧自将保溫桶放在桌上,“我給你熬了個粥,估計你發燒也吃不下什麼。”旁邊陳列的飯菜早已涼透了,肯定是沒吃。
“哎你怎麼知道我宿舍在哪兒的,你不是上班嗎……”謝斯年坐在上鋪耷拉着兩條大長腿,撓撓頭問。
“你還好意思說,”平靜的話語裡帶着氣,李凡攥緊拳頭沖他久哥的腿錘了下,擡頭盯着他久哥說:“問你怎麼樣了發短信不回、打電話不接,誰知道你怎麼回事,發燒了還不跟我說!”
有這事兒?謝斯年伸手摸到枕頭邊的手機,翻來翻去确實好幾條李凡的未接來電,自覺理虧的謝斯年歉意地搔搔頭,“嘿嘿……對不起對不起,發燒了太困了。”
不對啊,樂樂怎麼知道他寝室在哪裡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謝斯年下意識晃了晃腳往桌前準備擺碗筷的李凡身上蹭了一下。
會不會有點不禮貌?李凡會不會介意?這一想法突然從腦海裡閃過。
李凡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傻了吧你,我問雪子了啊。”他久哥一定是燒傻了,或者睡糊塗了。“你先跟我說你着涼了沒上班,又一天沒消息,我當然得問問雪子。”
“哦……”謝斯年活動活動脖子故作無事發生地答應。
還好,李凡沒有介意。
那是不是,可以更放肆一點?
哎什麼爛七八糟的想法!謝斯年猛地晃晃腦袋制止自己,恨不得原地給自己開個批鬥大會,這什麼封建思想!腐朽!龌龊!不可以不可以。
保溫桶裡皮蛋瘦肉粥還在冒着熱氣,看着便能想到吃進嘴裡熱熱乎乎、鹹香适口,仿佛咽下去從嘴裡暖到胃裡的感覺近在咫尺,“吃飯了久哥,我看看這菜能不能找地兒熱一下……”李凡掐腰站在原地有些猶豫,涼了不能吃,但不吃又浪費了。
“門衛阿姨那裡有微波爐,”謝斯年翻身下床,“等下我去……诶唷我操!”
話沒說完,踩着梯子下床的謝斯年突然腳底一空差點栽個跟頭,幸好他久哥腿夠長一隻腳踩在了地上。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謝斯年措手不及,一腳沒站穩踉踉跄跄要倒下,不受控制往前栽的瞬間他下意識抽出一隻手準備抵住床欄杆撐住身子。
隻不過謝斯年動作不夠快,手沒有力氣撐住自己,順着床欄杆劃了過去。在他做好準備腦袋會卡在桌子上的瞬間,李凡擋在了他身前。
謝斯年重重砸在李凡懷裡,渾身沒有力氣一樣癱在李凡身上,下巴抵住李凡的肩膀仿佛在放空自己。
“……”
李凡兩臂用力托着他的身子一言不發。
略感頭暈的謝斯年猛地閉眼再睜眼,眼前的黑斑逐漸變小,呼吸隆隆作響,“沒砸疼你吧。”他咧開泛白的嘴唇笑問,聲音有氣無力。
瘦弱的李凡在某個時刻是有力量的,這一瞬間他久哥意識到;如果李凡真是他印象裡那樣嬌滴滴的,真的是看起來那樣單薄,他……他活不到二十四歲,或死在冬夜,或死在家暴,或死在虐待,總之不會死于疾病。
他如此堅強,還是如同命運的籠中雀。
偷歎一口氣的李凡搖頭,“沒有,”他說,“小心點,久哥。”隻有一聲輕輕叮囑。
李凡身上還有股子冷氣,涼快得讓人舒服,鼻尖搭在肩膀上能聞到裡面衣領上尋常的洗衣粉味道,像有一種獨特的氣息。自小沒有接受過任何與戀愛有關的教育跌跌撞撞長大的謝斯年在生病時能感受到這種溫暖,幾乎讓他消除了愛情與友情之間的界限。
能多抱一會兒該多好。
乖乖的李凡沒有任何反饋,默默地抱着,溫度是心意的信使。
過了好久不再頭暈的謝斯年緩緩站起身,深吸一口外套上混雜獨特味道的冷氣後站直了身子,“燒了一天沒吃東西可能低血糖了……”九爺也是會害臊的,生病後一跟頭栽人懷裡怪折面子的,哪怕對方是樂樂,男孩子奇奇怪怪的自尊心慢慢伴随體溫升高而躁動。
他久哥真不讓人省心,“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找宿管阿姨熱個菜。”李凡安頓好他之後拎着方便袋往門口走,突然想起什麼站在原地,沒一會兒又垂頭喪氣地折返回來将菜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