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生活一地雞毛蒜皮還是得一個人慢慢拾掇,劉玲頂着酸痛第二天收拾家裡的一片狼藉,這日子不能繼續過下去了;可她好不容易橫下心來又對李慶華轉臉兒下跪道歉無法拒絕。
直到她面對老李的舉動無可奈何時,看見李耀在他身後死死盯着她堅定地搖頭。
不行,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彼時人們看不見什麼家庭暴力,女性似乎在家中微不足道又實質上背負全部的責任與清譽;身上的傷疤不能被人見到,挨了打不能維權,否則難免有家醜外揚的嫌疑,常被“過日子哪有舌頭不打牙”、“日子都是這麼過來的”搪塞,什麼“他人挺好就是愛喝酒”、“平常不這樣就是酒後失态”、“他喝點兒酒就控制不住自個兒”……直到夜深人靜一大朵又一大朵玫瑰凋零,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死在家的港灣中。
家庭暴力又不僅局限于夫妻,人們同樣以為“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棍棒底下出孝子”,虐待與教育的邊界非常模糊。
認定李慶華是家暴又能如何呢?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大街上李慶華不知道因尋釁滋事被逮進去幾回了,但發生在家裡隻能按照家庭矛盾進入調解流程。片兒警多年來上門調解巴不得他在外犯個什麼事兒拘他兩天,自從李凡小時候他就認清李慶華不是個好東西。
上門調解的片兒警堅信,李慶華這種窩裡橫的混不吝關進去一回就讓人打怕了,不會有下一次。
今年謝斯年如願以償帶李凡去了韓叔叔家過年,稍微小一點的時候過年李凡去過大姨兒家,去過吳奕樂家,去過幾個外地同事一起租住的地下室……每一年過年像一次四處流浪的旅程,今年落腳在了他久哥的港灣。
“韓叔,韓嬸,”謝斯年提着今年院裡發的新年禮品進屋。
“一式三份,”韓雪站門口看見地上的東西啧啧嘴:“年年往外送都沒地兒送。爸您兒子帶他弟弟回來了!”話鋒一轉沖屋裡傳話。
擡頭迎面瞧見回身關門的李凡,她撓撓頭發沖李凡一揚下巴,“樂樂,”打了招呼後又指着地上堆放一地的東西,“哎你等會兒看樂樂願意吃什麼多拿走點。”
“你怎麼不直接跟他說。”謝斯年回怼後輕車熟路摘圍脖,又将李凡遞過來的外套挂在門口。
使喚她年子哥的滋味兒真好,“你傻吧你,樂樂肯定不好意思啊。”韓雪端起肩膀理直氣壯道,“趕緊着哈。”
“……”
謝斯年拿她沒辦法,因為她說得确實對。
她總有一種被公報私仇的感覺,終于有人能讓她年子哥聽話了。
李凡到了陌生環境一言不發,默默看韓雪怼她哥兩句得逞後蹦蹦跶跶回到卧室。
“來李凡,坐,喝茶。”韓金樹坐在客廳茶幾前,擡頭瞜一眼指向旁邊的單人沙發繼續看書,“年前的工作你跟劉海軍交完了吧?”
剛安撫李凡坐下不容兩人竊竊私語,謝斯年坐在韓金樹身邊回應:“交完了,明天後天有雪子。”
點頭回應的韓金樹仍然沒有将視線離開手裡的書,“李凡今年第一年來,甭拘束,家裡有什麼東西随便吃,自然點。”
随口叮囑的感覺有點嚴肅,李凡不太适應這種環境,并着腿坐在單人沙發上挺直腰背,乖巧模樣像個學生在聽老師講話。
“好。”他答應說。
到家的謝斯年自然放松地往沙發上一栽,拿起桌上的蘋果和水果刀。在李凡的眼裡他久哥幹什麼都神奇,比如削蘋果能削得幹幹淨淨然後整個蘋果皮變成了長長的一條,彎成盤香一樣放在手裡。
“給。”謝斯年将削好的蘋果遞給李凡。
“謝謝久哥,”他接過後開始啃。
神奇的事情還沒完,他久哥放下水果刀後小心翼翼找到蘋果皮的一端開始啃,像隻……豚鼠。
看呆了的李凡不禁笑出聲,“噗……”隻見他久哥靈活的腮幫子動來動去,有點傻又有點可愛。
“笑什麼呢你。”謝斯年用膝蓋頂他一下。
韓金樹擡眼瞄了他一眼,“猴孩子……”抿嘴笑着吐槽:“快三十的人了——小時候他就這樣,好好的蘋果非要吃削下的皮,削好的蘋果列隊似的放那兒非逼我和雪子他媽吃。”
不知道是在吐槽還是在向李凡解釋,總之氣氛緩和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