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列衛。
她的手裡自然不會出現什麼假藥,看這個包裝就知道是正版藥。
其實它不是什麼神藥,買不起左右不過就是個活不起而已。
留意到她哥眼中的詫異與震驚,“退不了了,我拆封了。”他們兄妹倆隻要能讓對方跌份兒另一個就倍兒高興,韓雪得意一笑,“等會兒我再問問我爸,如果拔不了管讓高老師碾碎打鼻飼時和飯一起打進去。”
謝斯年開始後悔,為什麼他一分錢不攢?為什麼他要把錢給他那好吃懶做的養母?就因為心裡割舍不掉的那一絲聯絡嗎?如果這兩年他留下一些錢,原研藥勉勉強強夠李凡吃一陣子——活命要緊。
“安心出國吧,”滿臉寫着開心的韓雪故作深沉搖搖頭,拍拍她哥肩膀:“你可得好好努力啊,要不然小心我給你……哎怎麼這麼怪,我該叫李凡什麼?總不能叫嫂子吧?”
雪子靈機一動,“對,你好好努力,不然小心我給你弟弟斷藥!”她開玩笑說。
沉浸在懊悔中的謝斯年沒有說話,他接過韓雪手中的藥瓶緊盯着商标上的“Gleevec”,手裡無意識地死死攥住藥瓶,一萬多塊一瓶的藥包裝就是結實,渾身圓潤沒有毛刺,攥緊的力量使大魚際微微發白,竟絲毫不會覺得紮手。
一萬多塊握在手裡,這可是當年三環裡兩平米的房價,誰會覺得這東西紮手。
“你買了多少?”他問。
“三瓶,”韓雪回答,“瓶子别扔,還能換三瓶,歸裡包堆半年的,能撐到你回來。”
如果這筆錢花在謝斯年身上,他是無論如何無法接受的。可這筆錢花在了他愛人身上,用錢買來了救命稻草,他無法就此放棄。
仍有機會争取的情況下放棄愛人的生命,換誰都做不到。
“花多少錢?”
問及金額,韓雪一改剛才的潇灑支支吾吾推脫:“……你甭管了,我平常不花錢,又沒有人拿我錢養漢子養兒子伍的。”她知道這筆錢數額不菲,了解她哥的軟心腸,并不是眼下他與李凡能承擔得起的,“人活着就行,哥——李凡挺喜歡你的,開心點兒。”
現在似乎每個人都愛李凡,可唯獨謝斯年知道除他外李凡與任何人無關,雪子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因為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哥的戀愛因愛人貧困無法吃得起特效藥死去而結束,如果不是因為她哥,她不會這樣做。
誰會為一個不熟的朋友花積蓄甚至借錢買藥看病,隻是因為他可憐?
世上可憐人多着呢。
她是腦子一熱沒錯,但年輕人活得不就是個腦子一熱?何況一條人命,何況是他哥在意的人,值。“雪兒,”謝斯年小聲喚道,現在的表情與他心情一樣複雜,喉結滞澀地上下活動兩次,他幹澀的眼眶微微濕潤、發紅,低聲說:“哥欠你的。”
“一家人說什麼欠不欠的……”韓雪胳膊搭在她哥肩膀上,滿不在乎說。
她覺得她哥挺有趣的,美中不足過于倔強。倔強地好好學習,倔強地要比任何人做得好……而且他太客氣了,小時候吃什麼東西都要主動讓着妹妹。
他從小懂得看眼色,多讓雪子一分,雪子爸媽就多讓他十分。小斯年不是害怕不被韓叔韓嬸喜歡,他覺得他不該搶雪子的爸媽,不該搶雪子的零食、房間等等。
現在長大了,韓雪懂得她哥的自尊,懂得她哥目空一切下的脆弱。她哥根本沒有别人眼裡那麼厲害,反而他的人生充滿了小心翼翼,充滿謹小慎微,充滿不敢任性。
好不容易她哥在李凡這裡學會了任性,迎來了不滿足于他人期待的、遲到的“叛逆”,作為妹妹她要将這一切補回來。
從讓李凡抓住救命稻草開始。
“我還有個事兒想求你。”謝斯年誠懇道。
聽見這話韓雪暗自竊喜,“你說。”她故作不在意地摳指甲,沖着手吹一口氣時像是得意地吹口哨。
“要不你改名叫謝斯年,”他認真說,“然後你去進修,我留下來上班——你患者我管,怎麼樣?”
韓雪見過沒六兒的,但她哥這麼沒六兒的是頭回見,“不是你?”她氣得直撓頭,滿臉迷惑眯起眼睛道:“一張嘴就知道你沒揣什麼好乜貼!真不像話……”
“哎這樣一來吧到時候選定研究方向啊,往後主治、副主任都方便了!”謝斯年還在幻想中胡說八道。
“照你這麼說我還去定了,我給院部打電話強烈要求把你刷下來!”
正經不到五分鐘,兄妹倆又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