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涮鍋子,這個最優先。
他一言不發心裡在盤算,雙手無意識地在為李凡搓熱,突然纖細的手抽出,謝斯年還沒反應過來時李凡又将另一隻手遞給他,“換一隻。”
還挺乖,知道自個兒換手,謝斯年想。
兩個人靠在一起就是暖和,李凡頭抵着他久哥的脖子想。他隐約記得從前不會這麼怕冷,是不是冷飲喝多了?哦,大概是住院期間又瘦了十斤的緣故。
粗重的呼吸和李凡充滿安全感的昏昏欲睡呈現鮮明對比,他久哥給他的印象永遠是平平靜靜的,正月初一的不歡而散、秘密基地裡的默默流淚、病床前親吻時落在他臉頰上的眼淚……他的每次情緒大起大落全是因為李凡。
他有所察覺,此時的謝斯年那股奇怪的情緒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樣,甚至……是他認知之外的一種情緒?
手暖和多了,但他腳冷,想起小時候住平房冬天小貓會把自己蜷成一團找一暖和地兒趴着,他突發奇想縮成一團,溫乎乎的雙手抱住自己的腳試圖傳遞溫度。
眼見樂樂不老實将被子踢亂成一團,馬上要從身上滑下去了,等他找到一個舒服姿勢安靜下來後謝斯年又把被子拉好。黑暗最能給人安全感,特别是兩個人一起,“還冷嗎?”謝斯年問。
李凡搖頭時發梢輕輕刮着謝斯年的下巴,悶悶地說:“好多了。”
他們享受來之不易的獨處,與情窦初開時謝斯年所期待的克服千難萬險勇敢地将愛人擁入懷中不同,他們這種來之不易并非是需要克服世俗的阻礙、世人的眼光一般簡單,而是要跨越生命與疾病的距離。
親吻是時間的暫停鍵,當李凡看向他久哥時。
先是額頭,再是臉頰,謝斯年小心翼翼的。他知道樂樂很堅強,有任何事物無法比拟的生命力,但他更相信他的直覺。樂樂抱在懷裡是小小的、纖細的,肩膀上甚至能直接摸到骨頭,他是脆弱的。
“哥,”李凡水汪汪的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哪怕日暮西沉光線褪去他仍是黑夜裡的一點光亮,“是不是談戀愛之後就得,打啵兒?”
“嗯……”謝斯年下巴蹭蹭他的腦袋,猶豫一會兒問:“你覺得呢?”
為什麼會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難道樂樂對他的喜歡不是那種……愛情的喜歡嗎?
“我覺得應該。”李凡說,“是不是還得做别的事?”
變得更奇怪了,謝斯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樂樂的腦回路不是一直與衆不同嗎——過年一起放炮仗的朋友是不是叫炮友他都能問得出口。
“……好像,是吧。”謝斯年模棱兩可地回答,廢話那當然是啊,謝斯年隻是沒談過戀愛又不是什麼都不懂!“你想做什麼呢?”
李凡卡巴卡巴眼睛,理所應當地表示:“當然是約會啊。”
操,說得是這個啊。
此刻純潔的樂樂襯托出他久哥的思想過于有深度,“哎估計得等你回來,咱去北海劃船?”李凡開始設想之後的生活,“劃完船咱去吃水爆肚!”
好老套,他爸媽那個年代才會這樣約會。
不過,不該埋怨李凡對約會的設想太過老套,因為他是接觸了他久哥才了解什麼是同性戀,什麼是愛情。在少數群體剛剛去罪化、去病化的年代,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歲月裡,謝斯年經過了複雜的心理鬥争才認清自己。同樣,沒有接受過愛情教育的李凡在無數個黑夜裡自我詢問對謝斯年的感情到底多麼獨特,才有勇氣認定他是喜歡謝斯年的。
得到謝斯年點頭回應之後,樂樂很開心。李凡摟着謝斯年的脖子晃來晃去,在謝斯年快暈了的時候他突然湊過去,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已經親上了。樂樂覺得他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比如親吻這個事情……好難啊,軟軟滑滑的,熱熱的,他總有一種想咬一口的沖動。
雖然已經吃進嘴兒了。
謝斯年的呼吸更加粗重,這次的親吻李凡很主動,充滿了情欲的成分。之前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做好吻别的打算,
而這次是想擁有。
……
謝斯年突然有點害臊,但科學告訴他跟對象打啵兒要是立不起來得去看病,他冷靜地反問:“你不會嗎?”
李凡愣住:“我也會。”他大大方方承認又大大方方地臉紅,搔搔頭說:“我以為就我這樣……”
不行,謝斯年憋不住了,他捂着嘴躺在床上笑,他又不敢笑太大聲怕李凡打他。
實在駁面子,“不是你笑什麼!”李凡氣急敗壞,“我他媽說真的呢!”他不理解,分明是真情流露,他哥他媽的笑個屁啊!
兩個人相處大多數時候李凡天真的像個孩子,涉及到一些秘密情事之後更像。“沒什麼沒什麼,”謝斯年坐起來摸摸氣鼓鼓的李凡安慰:“你要直不起來說明你……可能是,身體不好?”或者是他不喜歡他久哥。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非常非常喜歡他久哥——好像也對,雖然早上起來也會直,他知道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但當這種生理現象是因為他久哥的時候……就怪怪的,有點不好意思。
今天之前的謝斯年很少直接親上去,他會先試探性親親李凡的額頭、臉頰、下巴,如果李凡沒有閃躲,他再繼續探索般地親吻。這次李凡這麼主動,作為哥哥當然不能甘拜下風。那天晚上他們倆嘴都親紅了,行動上直來直去,生理上直來直去。而睡前的擁抱變得不需要理由,他們可以是因為怕冷,可以是因為給樂樂取暖,也可以是就想抱在一起。
親吻後不再是再見,而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