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說話,但聲波終于有了反應。他歪了歪頭,緊緊盯着我看。
這是肯定還是否定呢?我很快坐直了上半身,用手指點點自己的下巴,開始想些有的沒的。震蕩波老師不是會做那種多餘的事的人,他沒有理由在改造的時候移除聲波的對接組件。除非聲波自己這麼要求了,但他應該也是沒必要提出這種要求的,移除對接組件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
又或者威震天這麼要求了。但威震天為什麼要管下屬的這種事?唔,等等,這對他來說倒确實是有好處的。對接組件的移除可以使個體喪失相應的需求,這對威震天來說意味着聲波有更多的時間幹更多的工作了。
可我覺得威震天和聲波的關系很好啊,而且聲波需要這種額外的措施來提升工作效率嗎?威震天應該不至于做到這種地步吧?……應該不至于吧?
……說起來威震天想得到這種做法嗎?
嘶——
我的嘴唇突然傳來一下刺痛。它被我的手指給劃破了。有點疼。我看了一下我的指尖,上面确實沾了點能量液。
“……霸天虎。”
唉,震蕩波老師給我的新機體雖然很好,可是太霸天虎了。雖然那并不是什麼壞事,可多少有些不适配我習慣的小瑕疵。太過鋒利的指尖就是其中一項。這會給我帶來些許不便。當然,不是什麼很大的問題,最多不過是像現在這樣無傷大雅的小事。會劃破自己嘴唇,或者舌頭什麼的。
雖然我說這樣太霸天虎了……可并不是所有的霸天虎都是這樣的。并不是所有的霸天虎都有着尖尖利利的指頭的。
我捉起聲波的一隻手,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和我那隻還粘着能量液的手進行對比。他有着細細長長的黑色手指,指節很靈活,末端是圓潤的,完全不會有任何誤傷到機體的可能。我把指尖上的能量液抹到他的手指上,忍不住抱怨起來:“震蕩波老師真是偏芯。”
“不過這到也是件好事。”我松開了他的手,對他說道:“起碼不用擔芯你會劃傷我。”
“他們都說接口總是被保護着,它很脆弱,很敏感,我沒試過,我也不怕疼,但不被傷到總是好的。”
他依舊沒說話。我甚至覺得他在走神。這個混蛋。
我突然笑了,我對他說:“你知道嗎?大多數時候,我指的是和人打交道的場合,語言這項工具對我來說其實并不是必需品。”
“我有一項天賦,我不知道該怎麼定義它,但姑且先把它稱作技能吧,總之它使我能很容易地看出别人的想法,從表情、神态、語言、肢體動作、還有機體運轉情況什麼的。”
“但你猜怎麼着?實際上我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想法。我實在懶得在乎。我甚至覺得可笑。”
說這話的時候我也确實嘻嘻地笑了起來:“總是那些東西。一眼就能看到底。”
“你以前是議員對吧?後來又去做了角鬥士,是不是?無論是哪個身份,你都應該很好懂才對。”
“可事情不是這樣。我從你身上幾乎什麼都看不出來。然後我開始覺得很奇怪。我為什麼會遇見你呢?”
“聲波。為什麼是你呢?”
我在這顆星球上見到了很多人,而那些和我産生了交集的家夥,我多多少少都能說出些想見到他們理由來,天火、救護車、擎天柱、威震天、感知器、震蕩波、霸王……我想見到他們很說得通。死前的幻影裡出現過往的回憶或執念,很說得通。
但聲波不一樣。總是聲波。總是他。
“隻有你,偏偏隻有你,是沒有任何理由的。”
他依舊不說話。
我又笑了:“坦白來說,對于你到現在依舊不說話這件事,我已經開始厭煩了。”
“不過它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我說:“我現在隻需要和人對接。鑒于有人曾經告訴我無論做什麼事要尊重對方的意願,所以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對接?”
“如果你願意,直接點個頭就行。如果你不願意,我會找别人另想辦法。”
“我很急。不想浪費時間。所以你最好願意。”
……他點了點頭。
我很高心地對他笑着說:“很好。問題解決了。”
但在下一瞬間,這一切都被從天而降的霸王打斷了。他砸穿了天花闆,徑直落在離我和聲波不遠的地方。他在地上咳嗽了兩聲,拂去機體上的一堆金屬碎片,同時看到了我和聲波。然後他全然沒在意自己被打的破破爛爛的機體,反倒在那兒大呼小叫起來:“噢噢噢噢!!!這是在幹什麼啊?這是騎到了誰身上啊?我還以為我很了解你呢!”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花闆上被他砸出的大洞,又隔着大洞看了看站在那兒的威震天,然後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聲波,說:“我們得換個地方。去你艙室。”
他點了點頭。于是我從他身上站了起來,無視了還在怪叫着“加油!讓他嘗嘗你的厲害!”的霸王轉身離開了這裡。
聲波跟在了我後面。
威震天一直沒說話。但他很快跳下來照頭給了霸王一拳。然後霸王開始狂笑,他對威震天說:“怎麼,撞破屬下的好事讓你覺得尴尬了?威震天,你的内芯竟然這麼脆弱嗎?”
再之後聲音比之前更沉悶的一拳。那是我在這件艙室的門關上之前聽到的最後的聲音。加油,威震天,讓他嘗嘗你的厲害。
聲波和我保持着一步的距離。他很快對我放了句錄音:【了解你】
……?我轉頭看向聲波,問他:“什麼?”
【我很了解你】
我不得不又問他:“你在說你還是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