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閉嘴嗎?你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你把話說出來了,它們都被他聽到了。]
“所以呢?”
我看着已經成功被我按倒在地上的聲波,一邊繼續說:“你的話也好,我的話也好,他不是一直就能聽到麼?”
[哦,他不能。他當然不能。你又一次猜錯了。你自己也清楚不是麼?不然你怎麼會直接動手、動電鋸呢?]
“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倒是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你一早就清楚,何必又再明知故問呢?你明明最讨厭這樣了。]
“……你讓我覺得惡芯。我希望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直都是。從來都是。”
[真叫人感到傷心。我不要再理你了。]
“誰稀罕。你最好永遠閉嘴。”
我對着一動不動盯着我瞧的聲波說:“最好像你一樣,永遠閉嘴。”
他用觸手把我往下揮的電鋸抽飛了。
他剛剛一直沒有用觸手,是在等着這一刻嗎?
原來他也不想死嗎?
他真的很像我。
沉默了片刻後,我還是決定要殺他。
我騎在他身上,對他說:“不要怪我。我會讓你死得毫無痛苦的。”
我的話音剛落,主控室的門就打開了。進來的是震蕩波老師。
他問我:“為什麼沒接我的通訊?”
“……我在忙。你想我怎麼樣?”
他說:“停止你和聲波的無謂争端。我的實驗需要你的協助。”
我從聲波身上起身,問他道:“是麼?什麼協助?”
“是對巨猙獰的克隆實驗。我會将巨猙獰克隆體定位芯片的信号類型發給你,派人去搜尋,并從化石中提取出能利用的CNA。”
“化石?聽起來年代久遠了。在我印象裡,這種情況下能用提取手段的包括二氧化矽萃取和聚合酶鍊式反應。”
“你沒記錯。這兩種方式确實都可以用。看來這部分的任務可以完全交給你了。後續的克隆培育将由我接手。”
我對他說:“我完不成這項任務。能用到這兩種方法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
直言自己做不到已經夠讓我難受的了,更不用說我還是對着震蕩波老師說出的。
原來我竟然這麼在意這種事。真是令我感到羞愧。
他很快說:“這不合邏輯。”
“為什麼這麼說?”
他說:“據我所知,你第二任導師的研究領域是古生物。”
我點點頭,說:“是。他叫電泳。”
震蕩波老師接着說:“而他的大部分學術産出,據我分析實際上是由你撰寫的。”
我點點頭:“我是他的實習生。實習生就是幹這個的。”
于是震蕩波老師說:“那你理應掌握了從古代化石中提取CNA的方法。”
“但我确實沒掌握。”我沖他搖搖頭,說道,“我隻要負責研究,然後寫論文,最終讓他署上名字發表就好。我根本不需要提取。他一直沒告訴我那些CNA的具體來源。但想來不外乎是他花大價錢買來的。他有渠道。不在神思新城。”
震蕩波沉吟了一下,說:“我明白了,但是沒關系,時間緊迫,我會教你,跟我來。”
我說:“您可以直接告訴我。一樣的。”
他也沒再堅持,直接在這給我上課。
“最簡單的方式是通過二氧化矽納米顆粒來吸附核酸,鹽橋法、直接靜電法和配位法都能實現目的。”
“鹽橋法中二氧化矽顆粒吸附核酸的驅動力包括靜電屏蔽、脫水以及分子間的氫鍵。”
“靜電法是指給二氧化矽納米顆粒表面包裹聚陽離子電解質,比如聚乙烯亞胺和殼聚糖,使顆粒在特定的裂解條件下呈正電荷,通過直接靜電作用與帶負電荷的核酸相結合。”
“配位法指的是采用雙羧基偶聯劑與二氧化矽納米顆粒偶連,使得其表面有雙羧基能夠鳌合正三價鐵離子,進而通過正三價鐵離子與磷酸根的配位作用來結合核酸。”
“除此之外,金屬納米粒子也可以應用。金納米粒子在高溫下與單鍊CNA結合效果極佳,銀納米粒子不需要高溫,但和金納米粒子一樣與雙鍊CNA的結合效果依舊不佳。但以四氧化三鐵為首的磁性納米顆粒可以通過共價鍵結合核酸,發揮出磁力分離的高通量和自動化優勢。”
到這裡我聽着有些不對勁,于是對他說:“但是在結合核酸後的超順磁性減弱或者消失會使它們發揮不出這種特性來。”
他解答道:“首先使用四氯化矽作為交聯劑修飾四氧化三鐵顆粒表面,然後通過矽酸乙酯堿水解的方法用二氧化矽包裹住磁性納米顆粒,就能得到具有優異耐酸性和穩定、緻密矽塗層的磁性納米顆粒。”
我又對他說:“我對聚合酶鍊式反應有所了解,但聚合酶在變性階段就會因高溫而失去活性,每次循環都要重新加入,繁瑣的過程和過高的成本先不提,時間也會因此大大延長。”
他說:“這個問題已經被解決了,找出耐高溫的聚合酶就好。”
我很不解:“找出?可所有能用的聚合酶都被測試過很多遍了,根本沒有能滿足需求的。”
他說:“所以我自己制造出了能滿足需求的。”
這話可真是輕描淡寫啊。
說完,他把聚合酶的結構圖發給我。
“你可以根據需求選擇,它們的特性已經被我标注出來了。”
居然還不止一種。
我怔了一會兒,才對他說:“我以前不知道這些。”
他說:“所以我才會教給你。”
他又說:“定位芯片的信号類型已經一并發給你了。現在你該去完成任務了。時間緊迫。不要拖太久。”
然後他走了。
我也該走了的。可我身邊還有個死盯着我的聲波。
真讓人頭疼。
我歎了口氣,對他說:“抱歉。我剛剛搞錯了些事。”
“至于我剛剛說的話,還有對你做的事……對不起。雖然明知道你肯定不會照我說的做,但還是請你忘了吧。”
“不用想太多。我沒瘋。我隻是有點應激。”
他依舊看着我。
【發生什麼了?】
我沒回答,直接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