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我是膽小鬼。
[還有嗎?]
應該是有的。但是我不記得了。缺失的記憶都在你那裡。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我不清楚。我看得到那些——它們一直萦繞在我的思緒裡——但我不清楚。我不理解。我不明白。我永遠都不明白你。]
那不重要了。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馬上就要變成一個人了不是嗎?
[沒那麼容易。]
我該做的已經做完了。我看你也一樣。
[這部分确實。力量充沛的感覺怎麼樣?]
輕飄飄的。有點難以控制。
[強大本來就是這樣的。你忘記了而已。]
好吧。看來我忘記了不少東西。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咱們倆對這種事情的感官一直不同。]
但我們就這樣融合的話,不會湮滅嗎?
[什麼?]
湮滅。你攜帶着元始天尊殘留的意志和力量,我體内則有着宇宙大帝的意志和力量。這兩股能量碰在一起不會發生什麼美妙的事的。
[比如?]
湮滅。我剛剛就說了。還有更大的可能是爆炸。然後你和我會就此消失。
[你說的确實也不是沒可能。但我們不能因為可能性而放棄希望。]
一聽就是你會說出來的話。
[而且我還找了幫手。]
幫手?誰?
[你。]
我?
[我。]
你?
[咱們。]
……你扭曲了時間?
[沒有。我隻是通過共同的記憶作為錨點,鍊接了不同時期的我們而已。]
……那就是扭曲時間的意思。你這個蠢貨。這不是可以随意玩弄的東西。一個搞不好我們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
[瞧,你又罵我。你果然還是嫌棄我的。]
我在嫌棄我自己,行了吧?我在說我自己是個蠢貨。
[你是不是忘了我就是你?]
原來你還記得這件事啊?
[嘻嘻。你還是先想想該怎麼面對曾經的自己吧。]
我猛然發覺自己所在的位置變了。
我早已不在地心深處,而是又來到了一處到處都是破洞和刮痕,濺得哪裡都是的能量液的飛船内部。雖然陌生。但我依舊認了出來。
是這時候,是這裡啊。
這裡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通量,他正倒在地上,身首分離。一個是我,以前的我。正跪坐在舷窗邊,看着外面。
其實舷窗外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那時的我對宇宙有多大根本沒概念。也不知道宇宙中其實大多數地方都是空曠到什麼也沒有的。
但過去的我很顯然已經發覺了我的到來,滞澀地轉過頭,用那兩隻空洞的光學鏡看向我。
我這才看清眼前人的樣子——像是被絞碎了之後胡亂拼成人型的存在,任誰瞧上去都是一堆該進廢料場報廢處理的殘骸。
原來那時候的我是這樣的啊。我都不記得了。
[你現在知道了,不是嗎?畢竟我又回到了你的身體,我們已經開始融合了。]
為什麼偏偏要選在這個時候?
[因為這個時候的咱們最強大。外界的壓力會促進内在的融合。這個時期是最合适的。]
還有呢?
[因為你以前就是這麼對我的,那我就讓你也這麼面對曾經這樣的自己,很公平不是嗎?用你的話說,這是同态複仇。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你果然還是在怪我。
[那不重要了。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馬上就要變成一個人了不是嗎?]
然後一陣嘶啞的聲音響起:“——你又是什麼東西?”
那是非常嘶啞的聲音。很符合那時我的狀态。那張臉也是一張很狼狽的臉,狼狽到什麼都看不出來。
我逐漸回憶起了那時的經過。左邊的光學鏡……電鑽,通量插到實在插不進去之後打開了電鑽的開關。右邊的光學鏡是……激光刀?還是離子束?記不清了,反正被切上去的感覺都差不多。
嘶啞的聲音是因為被扯開了喉嚨,連帶着内部的發聲器也一并受損了。碎裂的天線和是因為被抓着頭往地上砸。面部的傷痕和周圍的劃痕都能一一對應。機翼是被直接扯掉的,機體上的貫穿傷是被釘在牆上後留下的。
我想起來了,我是被通量虐殺至死的。虐殺緻死。然後死而複生。
那張臉上已經什麼都不剩下了,可上面的神情竟無比鮮明。她在哭。我在哭。面無表情地哭。流的不是清潔液,不是眼淚,是血。滿臉的血。
我覺得非常難受。
“……為什麼不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