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我。”

我沒再說話了。原來是這種心情。原來是這種感覺。原來是這樣的啊。裝睡的人叫不醒。多麼可悲啊。我果然是個笑話。可笑。可悲。可恨。

我又笑了：“質疑我會讓你更好受嗎？淪落到如此地步——”

“——閉嘴。”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閉嘴。”

“你就真的一點自己的原因都沒有嗎？”

“閉嘴！”

她生氣了。我感覺得出來。幾乎是瞬間，我感受到了擠壓，與此同時還有身體的不受控。

她用的是控制物質的能力。

在我死後和複活前的這段過程中，我的意識超脫了存在——這很難解釋，總之我由此看到了未可知的一切。這給我帶來了許多問題。許多困擾。不過當然，這不全是壞事。我也從中獲得了許多新的能力。

控制物質其實是其中最簡單的一項。動動念頭就好了。從力道和動勢上來判斷，她應該是想把我擠成一塊廢鐵。真是簡單粗暴的手段。一點兒腦子都沒動。看來她很生氣。氣到什麼也來不及想。

雖然這本就是我想要的發展，但看到她這麼快就被我調動起了情緒，我還是覺得有些好笑。我又笑了出來。真好啊。還怪可愛的。她真可愛。我真可愛。這個時候的我知不知道自己擁有着怎樣的力量呢？理清這一切了嗎？接受現實了嗎？

她剛剛問我“你又是什麼東西”，她說“又”。

又之前呢？這個時間點之前的我，遇見了什麼、做了什麼？

“連自己都容不下嗎？”

這話一出口，她更生氣了，“你算什麼東西！”

我的機體猛地一沉。

她生氣的樣子真活潑。比剛剛那樣子好多了。

“我可是好聲好氣和你說話的，你怎麼這麼沒禮貌？”

“是你先騙我的！你騙我！”

好吧。不好玩了。我知道我這會兒精神狀态算不上好。我也知道我一直以來都是有些倔強的。但是這麼聽不進去話的表現還是讓我忍不住感到生氣。

真是至死也不肯信啊。明明真的死過了。雖然又活過來了，但确實是死過了。确實是死過這麼一次的。是真的死了。

……複活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成長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面對世界的真實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不好說。事情既然已經如此，思考這些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日子會就這麼一天天地繼續下去。得過且過得了。

我瞬間移動到了她面前，雙手啪的一聲拍到了她臉上，說道：“即便不想信，也可以先試試。我愛你。我會好好對你的。我可以陪你玩。”

她愣住了，說：“為什麼？”

“那不就是你到現在為止想要的嗎？”

“我想要的是這些嗎？”

“不是嗎？”

“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哦？我知道的。你想要被愛。想要被人好好對待。想要有人陪你玩。”

“你是在騙我嗎？”

“我從來不騙人。你應該知道的。”

“可是……沒人愛我。”

“我愛你啊。”

“你是我自己。”

“總算承認了？人總是要先愛自己的。你得清楚這一點。”

“你來自未來。”

“是的。”

“你很強大。”

“還算過得去吧。反正沒人能欺負我啦！”

“有人愛你了嗎？”

“有了哦。”

她整個人的狀态忽然松弛了下來，說道：“……真好啊。”然後她笑了，又說了一遍：“真好啊。”說着，她就這麼逐漸消散，融入到了我的身體裡。而在她消散的同時，這裡的場景：飛船、極遠處的星空、宇宙、空間的存在本身……都在逐漸崩解。

在這一切結束後，我來到了處什麼也沒有的所在。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個人類女孩。

她對我說：“恭喜你。”

“恭喜我什麼呢？”

她說：“恭喜你撫平了傷痛，找回了自我，完成了進化，獲得了力量。恭喜你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一切。”

“……你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