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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回 二世為人柳子忿世 桃之夭夭閨庭桃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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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悲壯果然驚天動地,隻見那駒子也聞聲驚嚇一跪而倒的,惶惑不知所措。柳湘蓮伏地昏昏沉沉半日,直淚幹舌燥方住。呆向荷包内摸出一把銀子并那塊玉佩,隻背身遞出道:“這些可夠你回平安州了?”駒子見是這樣便知他欲改主意。這駒子雖不曾親下得海,然随同那些好漢日久,又早知上頭總想柳湘蓮這一人才入夥。且做此道生計,未蔔福禍,那頭家帶了人又有日子未現,生死不明。若得眼前些許财物,也隻夠數月用度,之後難免見肘斷炊了,又實不堪少時行乞之苦。便欲圖纏住柳湘蓮能得長久溫飽,又幸能在頭人前邀功。忖此便謅道:“隻是離開平安州時,我已給圈裡留了暗記,想這麼幾日,大家已經回了那平安州。柳二哥你隻不知,這回長時失了蹤,一夥人早議定,必要傳了見你的信号,我算有福,竟遇見柳二哥是往去找咱們的。我自知勸不了爺此番歸夥,隻底下頭人得見我一并告訴了伺候二哥已同回京的手記,豈不得親來找你,到那時節你可有何話再同他說去。”柳湘蓮聽了隻咬牙而已。

向墳邊掘土取出那把鴛鴦雌劍來,一并歸了鞘,隻垂淚使手仔細修整料理了墳土,拜辭一回枯冢才要走時,忽見上頭原是尤二姐之墓,更哭歎三姐竟是已無人逢忌時燒紙奠祭了。方又轉尋秦鐘孤茔,但也見是自己那年弄得舊景,也盡草埋委堕,一節木漆簡碑隻在遠處橫陳沒入草間。柳湘蓮因見了這般,隻咬牙跺腳歎了:“也罷!”竟不理會這些,隻打馬入城來。一路不覺淚流滿面,思起縱想三姐遺物也不能夠了,便忿怨賈府壞人妻女薄情寡義,連寶玉也嫌棄幾分了。一時過往鬧市,自取銀子買下一幀仕女描圖并香燭茶點,另使駒子一邊購買些酒肉炊用之屬。回來門首,隻一劍截斷門上銅鎖,不顧院中雜草沒徑,行來屋中隻于堂前龛禁處挂貼了仕女圖紙來,炷香獻果。駒子後頭跟進隻尋了竈間燒水。一時烹茶上來,見柳湘蓮隻伏案假寐。一時隻等茶飯已畢,是夜皆隻草草歇息,等養足精神好做打算。

彼時榮國府中,将及冬至時節,薛姨媽因早備齊了各色物事,這日遣來官媒下了婚書,欲商擇日期為薛蝌完婚。婚書上提名邢德全,卻特使交由邢夫人處置。邢夫人知薛家已将國戚之門,故将婚書隻下來這裡,悶坐一回思來想去的。

翌日早起省安時便對賈母說了,賈母不免現與了表禮道了喜,因囑邢岫煙去時領來和他見見。邢夫人答應了辭出,因忖後兩日乃邢氏生辰,不如定在那日也好省些事。想着命車隻在鳳姐門前停住。鳳姐聽報出來接進,請了坐下親奉茶畢聽使坐,告坐了聽邢夫人道:“你姑舅表妹岫煙大後日便是大喜了。薛家才給我下來婚書,舊年兩下放定時我早使他娘已備齊了許多物事,明後兩天的事料也夠了,還得讓你兩日裡操了這心去。如今薛家也比不得先了,莫若止這一個至親的女孩兒,又是終生一回的大事,我竟白叫人笑話了不成?我來親囑你一回便是這個意思。你素來辦事算是好的,想也不會叫我看不過眼去。才剛我已從老太太那裡來,老太太賞了首飾不算,又許了那日再賞了新人呢,若你有賀禮,不如竟照着老太太的樣兒罷了。别的薛家如今也不稀罕,就我這話,煩你帶給二太太和珍哥兒家的知道,我的話也完了,你這裡隻現打發了人,到園子裡叫岫煙去我那裡,我也命人去請他老子娘了,這會子說話想也該到了我那邊了罷。”說罷端起茶杯吃了。

鳳姐忽聽此訊且喜且憂,早使眼色給平兒。平兒進去掂掇拿來一對文彩鑲珠的金絲手镯來,隻使一方紅绫子托着。鳳姐接了雙手奉上,略施一禮笑道:“我先給太太舅爺舅太太道喜了,今兒怪道燈花結了又結的。實說我這會子聽了太太的喜報,心裡也是高興得什麼似的。賀禮也一并煩太太帶了去。底下再有送的,我隻傳了太太的話就完了。這副镯子雖樣子舊些,那也是我那會子得的,能沾些喜氣的意思罷了。邢大妹妹若不嫌棄留着各人賞人罷。還有表禮趕晚拾掇好再親送去太太那裡。我隻這點子心意到了便好了。”邢夫人親手的接了看過,方遞與跟着的人拿着,遂也笑道:“各人一點的心意,隻為圖個喜慶彩頭,說什麼嫌棄不嫌棄的話。我隻代他收着,回頭讓他各人來這裡謝你罷。”說話便是起身要走,平兒忙打起簾子,鳳姐送至車邊,邢夫人坐上車道:“好歇着罷。”便命駕車去了。

鳳姐素喜邢岫煙娴靜知禮,敦樸無華,邢夫人一走便親往綴錦樓來。誰知園中姊妹已稍得了此話,多已聚來了這裡,邢岫煙垂首粉面合嗔,命人獻茶上了果子,又納喜道謝又施禮,正坐着彼此的說話呢。因聽鳳姐來,接入請坐越發不好意思的,忙親捧茶上來,施禮道:“妹妹自住了這裡,别人且不用說起,隻給姐姐白添了事,隻說親去磕頭謝了,可巧這會子得見,我隻好當着大家謝過姐姐了。”說話便要拜福下去,鳳姐止他又還禮道:“正是姐姐事務繁雜的,并沒有照看好妹妹。才在來的路上,隻歎虧待了妹妹呢,妹妹受的委屈,别人不知焉能瞞了我去?這會子眼瞅要去了,我也盡心的張羅張羅,算能補一點心倒罷了。”

探春笑道:“常日一處的鬧着,倒不覺得,隻說一離開了,心裡便忽刺覺不受用的惱人了。怪道古人總費大筆墨在離愁二字上頭呢。”鳳姐吃茶笑道:“所以人笑話我原有些呆的,縱你們大家也不過兩三年的工夫,也盡是要離了我這五指山的,我所以平日能擔待的盡也替你們想到了,也免得離了時心裡白難受的意思。”李绮笑道:“再沒見鳳姐姐說話隻概以類比的,又拿人白湊趣了。”邢岫煙聽了鳳姐始說的話心酸呢,聽了這話也笑道:“隻我想大家厮混了一場,若到了皆離了這園子的一日,往後還能時常的彼此見見倒罷了,若各人連見一面也不能,又豈非一大憾事。”惜春那裡坐着笑道:“阿彌陀佛,我說人隻自尋煩惱的,可見隻應了我的知識了。”李紋笑接道:“詩雲,人生得意須盡歡,過了今日這裡,還總想着作什麼,人到底該知足才好。”林黛玉在這屋裡自是送喜了一回迎春的,隻觑瞧将妝新的人摸樣态度與平日不同罷了,吃了茶也笑道:“鳳姐姐未雨綢缪的心腸固然是好的,隻竟有更盡善的法子也未可知。”正說着話就見李纨也才來了,鳳姐一眼看見素雲手裡的錦囊,便忙使了眼色給李纨,過來拉手隻催邢岫煙道:“看你們都在這裡熱鬧,竟忘了太太,太太早命我傳話叫你趕緊的往那邊去呢,這會子舅爺舅太太也隻在太太那裡了,再遲了去,太太自然不好說你,竟隻怪我誤了他的令了。”林黛玉見是這樣先立起笑道:“咱們也都散了罷,鳳丫頭這會子越發攆這屋裡主人呢,難不成還等當家人再隻攆了咱們散了去不成?”又向李氏道:“嫂子來的不巧了,人家說話要去太太那裡,隻怕等不得嫂子的恭賀了。”衆人笑着站起忙作辭,邢岫煙送大家出去,回身見過李纨,受了祝辭,施禮謝了。鳳姐早道去,拉了李纨一同隻去了。邢岫煙對妝攏了頭,蓖了兩鬓處,丫頭伺候又略添換了件褂子,自往邢夫人處去不提。

榮府中行事,壞事甯可不說,好事隻一傳十十傳百,才半日功夫,上下盡已知乃是邢夫人出風頭的時候了。午飯剛過,邢夫人這裡便是漸有人來了。先便有馮紫英并趙侍郎兩府上打發兩三個女人送來喜禮,邢夫人命放了賞,來的女人隻道了喜茶也不領的辭去了,後腳隻見賴家妯娌二人,來登家的,來旺家的,吳新登家的,戴良家的,張材家的,後又有林之孝家的—盡先兩府中管事的堂客約了聚來。進來給邢夫人道了喜,便王善保家的請至外間,陪吃茶稍用了喜慶糕點,遂放了賀喜份子便辭了各自忙去。接着就有本家的奶奶來了五六個,多不過細巧針線尺頭之類。和邢夫人也隻略坐坐,吃了茶,說了幾句話,領了邢夫人賞與的珍果喜酒等包裹,皆也辭了去了。

周瑞家的與平兒幾個大丫頭候時候的方進來,也有表禮示賀,獨周瑞家的出銀五兩居這起人之頭份。李纨早使人打聽,隻等盡去了,方帶着他姊妹們過來,衆人剛在邢夫人兩廂坐了,門口又傳尤氏伺候王夫人,并周趙二位姨娘也同着來了。尤氏又帶過來文華佩鳳兩個侍妾,同着各人近身侍婢,一起絡繹而進。頓見堂前花團錦簇,钗閃珠光,熱鬧富麗異常。

王夫人隻使玉钏将一小巧錦匣交付邢夫人手中,邢夫人張手請王夫人桌那端坐了,屋裡衆人方複坐下。邢夫人一手接了錦盒笑道:“二太太同着沾點子喜氣罷了,何苦又客氣的什麼?”隻緊握了錦盒假意推讓一番,隻道“留着給寶玉罷。”王夫人笑讓道:“使不得,一家子親骨肉,平日并不分了你的我的,這會子又留給誰去?不拘誰拿着使去就罷了。”邢夫人一笑作罷,将錦盒隻放了手邊。

邢氏此時也早出來和王善保家的迎客答謝的,并一一收了禮,隻于專供的一方鋪了紅氈的八仙桌上擺放。衆人隻排列了齊聲道喜。周趙二人獻了賀禮隻辭出去了。邢夫人笑吟吟道:“都快坐了說話。剛好這會子也将飯時了,我就留了你們大家同了二太太領一杯早喜酒再去。廚下早起想也備了新鮮東西,咱們娘兒們隻管趕晚用了,明日再說明日的話。我說話等同請了你們大家,誰再說不領我定不依的。”衆人隻道:“自然與舅太太、太太們同喜同喜。”邢夫人命添了果子糕點,又使丫頭叫邢岫煙來親為添茶。邢岫煙半日出來,先給王夫人道了安,接了丫頭遞上的小官窯細花茶壺斟了。

尤氏坐着笑道:“這會子請你親來不過禮面的意思,我自然是經過的人,實說這樣喜事看忙的隻是親近人和跑腿的,隻各人心裡何嘗能和平日一樣呢?晚間走了困的時候也是有的。越性做這兩日的皇上,隻管保重自己,一概事情隻憑着去,隻等那樣日過禮完事,這正經才是理。”李宮裁笑道:“嫂子說的話很是。”王夫人也笑道:“好生歇着罷,這裡并沒有你多少事,姑娘倒托實,我們自不忍心的。”邢夫人便笑道:“既太太這樣說了,你就聽好的罷。”邢岫煙紅徹了臉,低頭辭了原歸房去了。

王夫人笑道:“今兒大約有幾家世交也來為侄女兒送路的,我也聽底下的人私裡說這話呢。太太和親家太太商量着,那日花轎在哪一處接了新人上轎才是?”邢夫人笑道:“也不知怎麼就使外頭也知道了岫煙出嫁的話。若說喜日那日花轎出入經過那一處,恐怕還得要問問老太太的意思。”王夫人點頭,拿杯吃茶。那邢氏隻一言不發,滿面喜氣,隻是憑邢夫人裁奪罷了。原來邢夫人雖已在此有年,然因貪财而進越俎代庖,隻獨調度裁管着娘家一應經紀事宜。邢德全性散漫,邢氏自是憂心,堂上雙親早絕,邢氏隻當邢夫人是家姑一般了,平日盡隻言聽計從。

王夫人心知薛姨媽今後正經隻有指望着薛蝌了,見邢氏無事隻獨坐,擱下茶杯便向他道:“隻忘了給舅太太道喜了,從今往後咱們更該是一家人了。”邢氏隻一笑起來深施禮的謝了,并不輕啟唇齒。探春惜春方與黛玉、李家姊妹等過來,向邢夫人邢氏王夫人各個俱複道了喜。邢夫人擺手止了笑道:“今兒聽了一天的這話了,也叫人的耳朵歇歇罷。”說得衆人一笑。邢夫人因獨招了黛玉到跟前,攬他身側坐了笑道:“這一程子我早聽大姑娘常隻在老太太跟前問安問好的,不虧了老太太偏疼你,倒教你們小輩人替了我跟你們二太太隻盡了許多心。老太太也果然漸漸的好起來了,這豈不又是你的陰鸷功德一件?今兒也不能歇着,親走來這半日。真真怨不得上房裡都疼你。”黛玉笑回道:“這總是應該的,原也不值什麼。舅母也是愛惜才說這樣話。”邢夫人聽了更隻恻隐疼愛心生。因常日黛玉每來問安,便隻欲賞了什麼才好的,隻又高不能低不成的,竟長時未施過恩手的。此刻拉手的一起說話,隻将自己手上今日得來的赤金簪寶的一隻戒指悄塞給黛玉,因近使了眼色給他。

黛玉知道邢夫人今日高興,又想讨了老太太的好的,方這樣,隻好不露聲色的自掩了。不覺得拿眼對看了,意在隻謝了。邢夫人亦隻看他颌首,因囑黛玉原回去坐去。這樣事衆人多不知意,隻鳳姐恰巧出去傳了邢夫人話,回來隻在身後等回話時剛好看見。一時王善保家的得了話,進來便回邢夫人使衆人更衣預備吃飯了。邢夫人請了王夫人,鳳姐自招呼衆姊妹。邢夫人自去更衣,一時回來坐了笑道:“吃飯時隻管消停吃飯,能吃酒的多多的吃些,方是顯的心虔了。隻一樣,各人再不興說起賀喜一類的話來,鬧得人頭痛。”王夫人聽了一笑。衆人隻回了“謹遵太太吩咐。”隻見丫頭媳婦收了杯盤果點,侍女等調理好桌椅,當堂擺放兩桌,屏外擺了一桌。王夫人邢夫人和邢氏上首桌坐了,王夫人另喚來岫煙,丫頭進去又出來回各人拘泥不想來,王夫人于是使邢氏也進去陪他女兒,邢氏去了一會子出來道岫煙隻使他代陪這裡的人,房裡有丫頭,晚飯也早備了份隻自吃呢,王夫人笑道:“這樣就罷了。”黛玉探春惜春也隻和邢王二人一桌的坐了,邢夫人又使李氏二姊妹也一起。下首一桌尤氏李纨鳳姐坐了,又使文華佩鳳玉钏彩雲打橫的坐入。屏外一桌王善保家的領着,周瑞家的,素雲,平兒,銀蝶,侍書,紫鵑,惜春的丫頭墨畫,幾個人彼此推讓的坐下。

就有風姐的丫頭豐兒進來回道,賈母留下寶玉隻同着吃送過去的那一份,寶玉另使隻叫襲人去。王夫人即命人去叫襲人來這裡。許時菜品漸上的齊了,邢夫人命人請了賈赦過來,衆人見來俱離席鞠了安,賈赦使不必拘禮,隻執杯略領了一口酒,和王夫人邢氏互緻了喜,便原回來處自和衆子侄另隻聚宴。這裡如這般宴用時一應添著,斟酒及換盞皆悉屬素日衆侍女做的。邢夫人知道衆人裡有好酒的,便命侍女拿了個洋漆竹根雕花的合套骰盅來,隻叫往尤氏等桌上伺候,尤氏先賞了這侍女,道今日原不同于平日,需要用心伺候的話,因和侍女隻耳語了。一時接來風姐前請酒,一個隻斟了,這個搖竹根盅子,骰子也原是堅木所鑄,半日聽其聲響隻壓過一應響動。鳳姐聽夠方命住了,因規矩隻報了骰子裡面單或雙數的,鳳姐連報幾次皆隻錯,隻好吃了數杯。侍女還接搖骰盅,鳳姐止了笑道:“打量我出來身上竟分文不拿的。好孩子,今兒倒也聽話,倒隻替想孝敬我的人手酸了這半日,隻這杯酒吃了,奶奶酒想也足了,接下來我可要親看點子了。”又取了荷包拿出散銀打賞了,正要說,尤氏忙低了聲笑谑道:“今兒得這樣便宜,還不足,發什麼酒瘋呢,也讓人瞧去,誰的臉獨紅得和猴腚兒似的,還好意思賣乖。”鳳姐笑道:“我隻和小孩子這裡說話呢,這又是哪裡的嘴這樣快,竟不是驢槽隻出來個馬嘴不是?”佩鳳文華隻忍俊不禁又不敢笑,李纨玉钏彩雲隻看笑景且止他二人,又指指邢夫人那一桌,于是文華請鳳姐由他代喝了門前滿酒,鳳姐尤笑道:“真心孝敬的隻這會子不代喝了這酒,倒使旁的人喝了,什麼事呢。”尤氏隻裝沒聽見。下該文華佩鳳等幾個人皆一次猜中過關,此桌俱猜了,鳳姐令侍女隻去屏外的桌上。一時隻吃得酒過三旬菜盡五味,飯也有吃的也有不要的。賈赦處又有侍女來回話,道另叫備了湯,邢夫人隻命呈了來。

等湯上來看時,原系紅棗,蓮子,山藥,桂仁,荸荠,百合,雪蓮,燕窩,枸杞,各色所用俱切成一般大小,去皮除了核切碎,隻蓮子枸杞原樣加入,更添了蜜桃杏子葡萄等果脯,内調西洋雪花散糖和蜂蜜,加了内用芡粉合成,隻使官窯釉彩的墨色大海碗盛了,各桌一份。衆人酒足飯飽,見了此羹,又聞得香甜,看似可口,不覺得隻用得罄盡。便打聽此湯何名,邢夫人笑道:“今兒連我也多吃了酒的,就叫他醒酒羹罷。”他姊妹笑了道是即是醒酒羹竟無酸味,隻是香甜的罷了。邢夫人笑道:“我隻說合老太太脾氣大不一樣,好吃便多多的吃了,好使的日日的用了,竟隻管弄那些細巧繁瑣的道理又白做什麼?我隻聽香甜就好,也不管他名字八字的。寶玉今日若來這裡一處着,你們必是吃酒行令起來,竟沒有我和你們太太的事了,才是好呢。”說話早撤了殘桌,平兒襲人等過來叩謝了。

各丫頭伺候盥手漱口畢吃了茶,王夫人便先辭去,李纨也辭了送回。衆人俱道了安接連辭出。隻林黛玉後謝了邢夫人獨賞,方才道了安作辭,邢夫人隻命人拉了自己的車使送回。林黛玉和紫鵑坐車出了邢夫人院子,見天已戌時,想衆人定隻順腳去了賈母處定昏,也便過來了。

進門時果然隻見才在那邊吃飯的人一個不差,俱是已先他進來,正和賈母說話呢。賈母隻等林黛玉也進來,便坐起笑道:“颦丫頭也吃了喜酒了?瞧臉上也紅紅的樣子。”衆人皆道酒令隻脫不了滑,竟是吃定酒了,又道豈有喜酒不吃的。賈母笑道:“你們大太太就好行了你們大老爺的慣令。”鳳姐便笑道:“颦兒今兒也沾了喜氣的彩頭呢。”黛玉隻在賈母近邊坐着,使賈母瞧了,又回了邢夫人賞的話,賈母點頭更加高興了。鳳姐隻站着笑道:“我們太太今兒隻誇妹妹孝心虔呢,見天的辛苦來這裡問安的,到底是太太,所以賞了颦兒,隻說原是代太太各人盡孝心呢。”賈母聽了隻一笑作罷,探春谑笑道了“醒酒羹”的話,賈母便笑道:“我這裡也得了,命兩個小子擡了火盆,隻架着帶了蓋子的厚銅缽子拿了來的。不過是常日見的八寶羹罷了,那邊多加了幾樣果子脯,山楂糕,你們竟不認得他了。你們太太說是醒酒羹,原是知道都吃酒的,有意哄哄你們,竟隻認真拿來這裡混噱。”衆人一笑坐了會子,賈母再問了俱已吃過茶才來的,便命散了各自歸房安歇。

鳳姐回家進門時天已近亥時,顧不得歇口氣,坐下便吩咐平兒命人傳了管事的人來。林之孝家的正在園子裡查值夜一幹人等,聽說鳳姐叫去,隻得先過來。進門隻見賴二家的,林之孝,張材家的,吳新登家的,旺兒和他女人,周瑞家的,并二門上掌事的也前後的到了。衆人因依命在鳳姐房門屋外隻自尋了下處高低的各散坐。丫頭半搭了簾子,房門檻内挪了杌子鳳姐坐下,隔門簾隻露出膝下裙子,就聽道:“你們手底下立刻各選幾個精壯的人來備着,明兒早起卯時三刻前使來我這裡。别一個個的隻蛆心算計,原不是府裡正經主子小姐,把這一兩日的差不放在心裡的,再怎樣也是看太太的臉,老太太還擔待幾分,更不要說我這裡了。若哪個隻吃了熊心豹子膽聽叫隻遲一步且試試!先我這一關鐵定别指望能過了。總看各人一輩子隻頭一回的大事,一個個好歹隻别爛了心肝!你們哪個人手裡的兩日裡鬧出事故或吃酒誤事,我隻和你們這些管事兒的說話,到時候竟不要怪我隻不給留臉。倒别說我這會子說狠話,太太巴巴的隻和我發了話的,我也隻這們着了。賴好隻用心這一兩日便完了,也是大家的個尊重體面不是?”

正說着,見平兒和王善保家的進來,鳳姐使王家的那邊腳踏上坐了,陪笑問道:“太太怎麼說?”王善保家的接了豐兒遞來的茶杯稱了謝,轉面笑回道:“太太原來說先在帳上總支了,奶奶隻仔細留了賬目,過了事,太太各人再填補了,隻為奶奶便宜行事才這們着。平姑娘去傳奶奶話,太太也說叫問問奶奶的意思。和奶奶這裡說話的工夫,太太想已打發了人給銀庫房裡說了。銀庫房得了太太的話,奶奶更不用費事的。”鳳姐聽了沉思,便扭臉向外頭道:“彩明,先叫各人留了明兒應差的人名兒來,說準了早起卯正過了,後半個時辰裡,我是要按單子點名好派差的。别叫這些大爺奶奶隻管守這裡,誤了各人底下正經差事。”彩明應了,自在外頭弄起了花名冊。

鳳姐轉面笑道:“既太太使人去了銀庫房,何不越性估量了現支了來,隻交了這裡不更省事?你瞧,我也隻明兒大早起的,便是要發使的。”王家的無可言對。鳳姐停了一回,笑道:“太太說在這邊帳上支了,也是這個意思。我也白問你了,既是太太的主意,我也隻聽命就是了。”王善保家的便起身笑道:“虧了是奶奶,能為太太周全着,要不怎麼說拳頭總離胳膊近呢?我這就去回了奶奶這話,太太聽了也好歇下。”說話便辭了出門,走路心裡隻估量一番。

屋裡幾個人完了事也陸續出來,一路上隻聽說道:“那邊太太是一毛不拔的人,這差也是白當,别指着撈了好處的。”“倒是二小姐的事老爺出面管的,盡散了銅子兒個個的也賞了,外頭的姑娘也隻盡主子的體面高興了。主子隻白攬事兒,底下的人也隻好白出力去。”悄聲談論的各個下去應事。鳳姐這裡接了彩明弄好的花名冊略看看,便吩咐了幾句使去銀庫房現支一千五百兩銀子來。這邊也得了邢夫人處的話,也顧不得說話,存了鳳姐的對牌,隻現付了銀子,便熄燈歇息完了。

鳳姐這頭見銀子來,因使皆下去,又叫旺兒在外頭暫候着。平兒伺候款了外面褂子,小丫頭早拿了沐盆、水壺門口的等着,豐兒等伺候鳳姐卸妝盥漱畢,鳳姐命取出銀鼠灰緞的水田寬褃家常敞袖短褂子穿了,往爐鼎邊賈琏常坐的椅上坐下,因使銀手簪子剔牙,說起晚飯時的菜來。平兒自在收拾桌上的銀子,鳳姐因道:“不用鎖着了,過不了幾個時辰竟是要使的。”平兒笑道:“爺這一程子總回來的晚些,奶奶睡下了,爺家來看見,又要絮叨不清了。”鳳姐笑道:“他倒作夢呢。”因吃了茶,道:“我早合算好了,邢姑娘出閣和我多少相幹呢?使的穿的陪的一應不用我說話,我隻單管門頭車轎裝彩這些花呼哨的虛事,手上再掂量着行事,通共也化不了三百兩銀子。”鳳姐見平兒呆愣隻聽,倒笑了,道:“紅紗紅綢連帶流蘇燈籠樓上現有的還使不了,娘娘省親時還多有原封未動呢。明兒叫旺兒家的帶了小子,隻用車拉去給裁縫鋪子裡,管他或紮或堆了各樣花樣子回來隻用,一并送親車轎的纓絡流蘇,也給了工錢使結好,再隻需多多買些大小炮仗 。下剩命那起人打掃,裝裹挂貼事情了,可費我多少事呢。”

平兒笑道:“奶奶原叫旺兒隻外頭侯着的,敢是再用才支了來的銀子分去好放帳呢麼?”鳳姐笑道:“你頭腦倒也轉的快,便是這主意。太太一日不問了我對牌的話,我隻樂的多找他幾日的錢。再傳話給大廚裡,幾日裡薛家若客來了這邊的,茶酒飯菜的動用大了,也叫在這裡支了,也使不了多少去。俗話說便宜不過當家,我也是借了雞的生蛋,粘着縫兒作蛆呢。”平兒便挪了銀子過來,越性的撥出八百兩,便欲将剩下的收進櫃子裡,鳳姐止道:“再多留出些。”平兒便又往桌上的添了一百兩,鳳姐起身過去又取出三百兩,平兒隻搶回了二百兩。鳳姐便雙手的劃出一千三百兩的放賬銀子,口裡隻罵平兒道:“你倒真把各人當巧呢是怎麼?!”平兒便賭氣背了身的道:“我也不管了,誰叫不是這府裡的正經小姐呢。”鳳姐早使叫進旺兒,使拿去一千二百兩銀子去了。

豐兒掩了門進來,見屋裡誰也半日不說話,隻怔眼瞅一回鳳姐,又看平兒,方引得平鳳二人“噗嗤”一聲皆笑了,鳳姐因指點一回平兒笑道:“皇上不急太監忙,叫我說你什麼才好呢。可見得這就是你和我隻不一般的地步了。”平兒笑道:“若太太聽說奶奶已支了銀子又使人打聽銀子數目,可怎麼樣呢?”鳳姐笑道:“我天天兒的也有支項,不過一總的支了些,并沒有可疑心處。再者太太剛剛兒的放了話給帳上,好意思跟腳的打聽?既是拿我當了賊,可也犯不上來煩我攬了這差去,估量這兩府裡頭,也少了日日想往上頭隻獻巧讨乖的人去?”說着話賈琏也回來了,看桌上有銀子便問起,鳳姐說了明天的話,賈琏點頭道:“你也省省呢,今日都在那邊鬧了好半天,打量此刻你們都睡了,不知道竟還隻顧忙起這個。依我明兒後晌,僅半天也盡夠了你手上那點子事了,橫豎還有後兒一天的限。鬧得我這會子被窩怕是還沒暖和呢。”鳳姐隻笑道:“你倒來說嘴,幹岸沿兒上站的派了水裡頭的好賴去。凡事趕早不趕晚。”平兒打茶吃了,伺候賈琏洗漱服侍了皆睡下,一夜無話。

鳳姐夜裡忽想起一事,寅時四刻警心起來,平兒豐兒也起早的候着,伺候梳洗了。卯正時刻,果見昨黑令派來應名的人俱已到齊,彩明點了名字,鳳姐使平兒帶了旺兒家的領幾個人去綴錦樓開樓門拿東西,又細囑了平兒接下的事務。剩下的人鳳姐派了擦洗家下車房裡現有的一應車轎及套車的牲口。隻幾句話分派完了,又苛責訓誡了必要仔細的話,便坐車來見邢夫人。

進來就見又有兩家世交遣人送來喜彩,隻賀了喜便辭去。堂上賴大母親、兩三個本家奶奶和邢夫人坐着說話呢,見鳳姐來皆見過了,鳳姐站着問了花轎走經的門路,邢夫人隻現使人去請問賈赦。一時人回了賈赦的話,道隻從園子正後門來往禮轎諸事。

鳳姐得了話便辭了回來,恰是傳飯時候,平兒回了話,伺候鳳姐盥手吃飯,吃時鳳姐便吩咐旺兒傳話叫回一半車庫牲口棚裡的人,另行使作潑水打掃布置岫煙所住綴錦樓至園子後門的亢曲通路。鳳姐一時吃罷隻居家坐鎮,衆人依命各處經管,或有添補的,或有結餘的隻來往回了再領命現購存儲。鴛鴦早傳賈母話使不必到他那邊立規矩的。

至才要吃午飯時候,旺兒興兒便回新人經過的園中路途俱應着鳳姐的主意拾掇得差不多了。鳳姐于是坐了車親往驗看一回,先命車由前院西角門出來,複繞至後花園之正門前命車秉正了停下,掀開車棚側洞簾隻望出去。原來此後園門平日并不開的,出入隻走兩側小角門,現隻開啟,内外各挂了一對紅紗宮燈,門楣正中紅綢巧結了盆子大的花,兩端沿邊框隻垂了尺許的流蘇。圍牆兩邊依牆載着柳樹,此時樹枝枯垂,隻與門兩側近樹上各略挽紮了零星纓絡細巧紅紗花朵,點綴喜氣。暗橘色舊漆厚木門扇才擦洗過,雙扇各張貼了吉彩畫幅,早有清客相公隻使紅聯撰寫了喜慶對子挂了。鳳姐看了點頭。旺兒家的車邊回道:“通用的紅喜字園子裡的姑娘們剪好了,細算了數目,紅油光裱紙剩下的平姑娘記了我看着命人歸了庫裡。依奶奶的意思,那些喜字等正日子再命各處通貼出來。”鳳姐點頭命車緩慢隻進了門往前,因說了喜字甯可小些,不可越了迎春的舊樣兒。旺兒家的回道:“知道,奶奶說了我仔細記着的,最大的綴錦樓正門和後門上兩處燈籠上的也不過巴掌大小罷了。”

鳳姐一路至綴錦樓,所見兩岸也盡紅蘇紗花彩燈的已綴點的喜氣洋洋,如過年一般。綴錦樓門頭亦是紅彩飛揚,吉慶華麗。知邢岫煙幾日裡自在邢夫人處,隻到迎娶時裝新好了方回這裡應典,便不進去,才要使順路往回,恰有邢夫人打發人來叫去,因便過來了。邢夫人見來使坐了道:“珠兒媳婦子才走了,你要的那滿滿一蒲籃的喜字,虧得他們姊妹們和各人丫頭手快,在我這裡搭夥的剪好了,都才吃了飯,茶也不用的去了。吃飯時節姑娘們都說了,你的事務辦的好呢。我也就不多說了,這裡頭的銀子呢究竟是從你手裡支撥的,我還信了誰去?你也竟能依了我的意思弄得好了,隻盡可使底下薛家來的人看得過眼去。再盡着那日費些心便可完了。回頭我得了新鮮東西再賞你罷。”鳳姐聽說心裡不免愧悔,笑道:“太太又賞我什麼,太太的親侄女我的親妹妹一般,我總是個閑不下的命罷了。既攬了這樣一個大家的事來,也便是這樣了。邢大妹妹去了,底下家裡的幾個姑娘焉不是家裡的事?俗說打牆也是個動土,我既現蓋房子何說了打牆又動土的話去?自來何等大陣仗咱們沒有經過的,何苦在這兩日的事上太太說這樣外道話去呢,太太也多保重才是。”邢夫人一笑,鳳姐見已無話,因辭道:“珍大嫂子想是在老太太那裡,我還有話跟他說的,我竟去了,太太也好歇歇兒。”邢夫人點頭,命王善保家的送鳳姐出來。鳳姐隻回了屋裡來,進門往裡頭尋炕邊歪下養乏,正自歎息着,平兒因趕空問了這裡的話。

第二日不等早飯畢,薛家便打發了幾個女人帶了兩隊小厮擡來了聘金聘禮,薛蟠也親來單又攜各房的禮使人發放了。先時這裡便遣人往去薛家發了話,是以此行來往隻概經由後園正門而入,途經鳳姐使早布置的那條路徑。賈琏等俱是家下守着,聽門口人跑進人傳話來了,早往出接了薛蟠,讓進書房裡坐下吃了茶。

邢夫人這頭單接薛家來的女人,鳳姐尤氏陪着吃茶說話,命廚下備了客飯招呼了。薛蟠由賈琏賈珍陪着逐一拜會了賈赦賈政邢德全,略互隻道了喜說了幾句吉慶話便辭出,依舊回了賈琏書房這邊,鳳姐早叫作宴席款待,賈琏賈珍寶玉陪着,賈蓉賈琮賈環下首桌坐着伺候,幾個吃酒劃拳,朗聲喧阗隻盡自揮灑起來。酒罷薛蟠等辭去。

至晚邢夫人打聽賈母已吃了飯,便領邢岫煙過來拜辭賈母。邢岫煙略穿了身新鮮衣裳,當堂向賈母展拜叩首道:“侄孫女兒就要去了,特來給老祖宗道惱。在家裡這幾年,給老祖宗鳳姐姐白添了煩惱,心常不安的,隻過去了,常時供了香龛,日焚香禱祝老祖宗長命百歲也罷了。”賈母榻上擁襲靠坐着,見他略施了脂粉,越發秀麗雅緻與往日不同,又聽說了這樣幾句話,竟是個聰敏乖巧的女兒,命人扶起來使坐了笑道:“你姑娘止你一個親支的骨肉,常日該多來瞧瞧他罷了。能有這樣孝心,可見得是個好孩子。”說了便命鴛鴦拿來一柄掌大的綠玉如意來,親遞給岫煙道:“都知道隻是明兒的事,你是個有福的,我先替你早看你那婆婆是個好相處的,家世也罷了。太太竟還帶了丫頭過去吧,都須好生歇息一晚才好。”邢夫人應了“是”,岫煙複叩謝了賞賜,和邢夫人道了安歇,拜辭了,娘兒兩原一車的坐了回來。進屋邢夫人受了禮,隻使岫煙早早安歇,命人叫了賈赦使看了賈母所賞。賈赦對了燈影略看了會子笑道:“老太太終究是老太太,倒省了我的事。”邢夫人因思此方如意乃賈母親賜陪嫁壓箱之物,也不好自專罔替的,竟覺無可不可了。鳳姐這頭得了這話,便向平兒咂嘴的道:“乖乖!竟比迎春還當親了,隻怨咱們二姑娘笨嘴笨腮的合木頭似的,怎麼怨得上房裡不惜疼呢。”

薛家此日喜氣盈門熱鬧非常,自不必說。兩家又是親上做親,互相托賴更顯禮儀雍契。夏金桂隻親接了新人進門。那金桂隻濃妝豔抹,實想于人多處以頭臉能比下去邢岫煙。知邢岫煙亦是大觀園詩社挂過号的,便暗隻思忖降服他去。邢岫煙隻因居留榮府有時,深服榮府中禮緻入微一絲不亂,隻覺大有可鑒,夏金桂之行事做派也早聽聞得一二,自思隻拿禮待他,料還能怎樣去。自己并不比香菱該受了他的瘴氣的。是以常日事無巨細隻依序禮讓夏金桂在先,倒使夏金桂無機可尋。薛蟠見家漸大也收了些心,居家行事也拿起了當家主事的派頭。薛姨媽于是撒手将家下一應裡外事務盡交給薛蟠夏金桂裁奪。因思先隻使他二人糊弄一時半時的,若臨事證實他們不濟時,再好交了薛蝌兩口也為時不晚。薛姨媽見邢岫煙處事沉穩,心思細巧,心裡有十分的疼愛,因上有夏金桂,面上也隻好露出三分罷了。如此一家子也得清靜過火起來。這日梅家便遣人來,主意商榷迎娶寶琴之事。薛姨媽隻交由他弟兄妯娌兩房去斟酌辦理。不日也是風風光光啟發了寶琴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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