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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二十三回 劉姥姥三番犯貴戚 王鳳姐羞逐卻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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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才上了至後一道解酒甜湯,未等吃,便見他六個回來。桂哥兒往王夫人前回話,道:“回老祖宗,太爺隻叫了初哥一個人進去了,我們五個人倒在門外隻等着,初哥才進去一會子工夫,又出來,還說太爺說了,隻叫原回來。”王夫人笑道:“你們太爺原是嫌你們人多,倒象是一群小花子似的,沒的攪了酒興,故隻使一個人進去作了樣兒,權可總了你們一隊人的意思,也是心疼你們,恐你們乏了。且瞧着,底下還有發賞了你們好東西呢。”幾個人聽了點頭,才回了桌前啜湯,就有興兒幾個外頭站着回話,興兒手裡捧着個紅漆描金的園托盤,盤内擺着硯台筆筒湘管,并腕珠香顆等,隻雜色紛呈。丫頭早向内傳話,平兒叫接了呈進。王夫人因親向幾個孩童各個隻發放。衆姐弟越發手舞足蹈嘻鬧歡雀的。

一時酒闌,平兒帶着芳官紫娟另人撤了殘桌,又伏侍衆人盥手漱口,諸眷雁翅兩廂坐了王夫人左右,此時便不上了茶,早命廚下切好了幾個西瓜,分了五六個托盤隻捧進。那劉姥姥便站起道要去,王夫人知他趕天晚的回家,故也不拖延,使發了錢叫拿去,劉姥姥千恩萬謝辭過隻去了。

外頭闆兒才下處領了節飯,早已等着,見他姥姥出來,祖孫二人月台上複隻叩辭了方領命送去的人帶了他祖孫出園門,見隻去了。

裡頭彥氏胡氏門邊接了瓜盤,一一捧近,林黛玉先站起接了,拿向王夫人前,請王夫人吃瓜,王夫人使往幾上擺下,黛玉方回身複坐着。衆人方各個拿了品嘗,不覺道了好。王夫人囑小孩子不使貪多的話,西瓜吃罷了,又淨手一回,李纨便先請王夫人回屋歇下,王夫人起身,隻囑他姊妹妯娌這裡吃茶閑話,再摸牌好行食,衆人笑應了,皆跟送了門外,見王夫人隻使免了坐竹轎,道散散的繞回去,彥氏胡氏兩邊扶着,芳官紫娟隻跟着伺候,送王夫人往稻香村。

史湘雲便請尤氏李纨林黛玉往怡紅院去摸牌,幾個人遂也一路說笑的跟了史湘雲去了,幾個男女兒童早奶娘規矩了回房歇午。三姐兒道困了,便奶娘原坐車的摟着回了尚書府,原向賈蘭偏院裡客房歇晌,賈環芳官早也定了明日便出城回了寨裡,不提。

卻說彼時劉姥姥和闆兒隻忙忙的離了大觀園,闆兒早向園裡打聽了,得知鳳姐所在,祖孫二人原隻駕着牛車,向鳳姐這裡來。一時到了枕霞繡莊大門外,屋内的聽來見鳳姐,便隻叫往後門處。後門房的人聽是“琏二奶奶娘家人來”,方開門放了進來。祖孫倆進了後院,門房指了指,使往那邊廂房,等走近檐台前,丫頭自屋内出來,看了回身向房内報了。

鳳姐正因大節下,一人隻悶寥獨酌的,忽聽有人來見,也不問便隻請進。待看了原是劉姥姥,吃驚之下隻忍不住眼熱落淚。隻顧迎着便拉手的道:“姥姥,隻你有心來瞧我了。”

劉姥姥進檻才要跪了請安的,卻被又攙抱了大哭,也隻忍不住使帕抹淚。原來劉姥姥也曾數次往榮甯街來過,隻不遇。闆兒近日上城裡來,見了大觀園側門處景象,又隻打聽了,才知賈府又回了舊園子裡,直至今日方得見了。然賈母早離世,鳳姐又不得一處,隻忖因抄了之故,也隻好緘口此話。

鳳姐請坐了說話,丫頭拿茶給劉姥姥,鳳姐又使拿糕點拿瓜果的。劉姥姥趁機忙請了安,方坐了回話是闆兒駕着屯車帶來進京,已向園内諸眷請了安,吃完飯才趕着過來。鳳姐便使闆兒進來,道:“姥姥已是瞧見的,我這裡也不理論了規矩去,闆兒原是小輩,哪裡又有許多忌諱,倒是想見見闆兒如今長大了,又是個什麼模樣兒。”

丫頭領命出屋向檐下傳話請進,闆兒隻檻外跪倒請安,鳳姐招手使進道:“大節下的,好心來了,隻門外站着成了什麼,你小時候我是見過的,也算是故人,還進來坐着,也好吃口茶。”闆兒諾諾站着,又看他姥姥,半日擡腳挪進,隻門邊站着,因看見門旁有杌子,便告了斜坐了,丫頭拿茶給他,闆兒接着,使腳移了杌子,隻半掩在門後握杯低着頭,鳳姐另丫頭拿葡萄給他,闆兒隻站起止了,不免又将座向後挪一挪方坐了。鳳姐吃茶卻拿眼看着,見闆兒高個頭,眉目端正,一身半舊衣裳也洗的幹淨,此時木讷無話,隻顯得憨态可掬。鳳姐請姥姥吃糕點,才要說話,可巧巧姐因園中諸人吃酒才散了,隻跟着送了王夫人回稻香村,因記挂他媽孤單,便尋了平兒回了,方坐車來了,丫頭和跟來的媳婦隻叫同車在外等着,如此前一樣,隻獨自的來見鳳姐,也不理會其他,因思和他媽再說了劉姥姥的話,不想忙忙進了屋,便隻見劉姥姥已在座,隻得問了好,使劉姥姥原坐着,便向鳳姐近旁杌上坐了。鳳姐含笑扭臉擡手撫他,巧姐便靠了鳳姐肩頭,接了鳳姐遞與的剝皮的橘子,隻往嘴裡含了。

那闆兒忽見巧姐進來,早驚慌侍立,半日拘泥的臉面也紅了,恍惚記得兒時去事,顧不得隻跪了道:“給大小姐請安。”巧姐猛不妨隻唬的站起,再看一回鳳姐,這個工夫,劉姥姥便斥闆兒道:“混小子,今兒酒吃得醉了不成?巧姑娘哪裡少了你來請安呢?還不趕緊的出去候着。”闆兒早依命退了門外,隻門邊掩着侍立。

巧姐一見了闆兒,隻撲向鳳姐懷裡撒嬌,臉也羞得漲紅。鳳姐攬他婆娑着勸了幾句,巧姐回了杌上坐了,将臉埋了鳳姐膝頭隻裝睡。鳳姐隻忍了心酸,向劉姥姥道:“不瞞姥姥說,雖如今府上的人又叫回了園子住着,一個個又鮮亮體面的樣子,總是和我再無瓜葛的了。我隻等琏二爺給了一紙休書,便攜了巧姐回了金陵,隻尋姐兒娘舅去,我們娘倆賴好也有了照應的。不是我說句喪氣話,好花焉有白日紅?指不定……嗳!莫若學個及早脫身,也未必不是好事。若府上隻不放了我女孩同了我一道,我又實不放心,閨女日後又沒個親娘,難免委屈着,遭人白眼的。我原是經了興敗榮醜之事,深知難中骨肉還算親香的,隻是一有了财勢,有了地位虛名富貴的,便一個個倒又成了烏雞眼,誰還顧得了誰的死活去,隻圖得各人受用不了罷了。“說時隻以帕拭淚,

巧姐臉紅心跳方緩和了,又聽了鳳姐所說休書一事,也忍不住哭了。劉姥姥見此,心裡隻泛了萬般滋味,握帕子揉了眼,口裡道:“奶奶放心,若巧哥兒隻在京裡,日後倘是好了便罷,再隻有了事故,我隻拼了這把老骨頭不要他,才叫人也知道知道,顯見得這個幹娘也不是白當了頑的。到底我守着瞧着,看姐兒光景好些才幹休。又是府上的千金小姐,憑哪個竟欺侮了去不成?奶奶是因愛他,才擔心說這話。”鳳姐伸手握了劉姥姥手喚了聲:“姥姥!”便哽咽流淚,遂掩口。又扶巧姐命向劉姥姥磕頭。巧姐并不谙究竟,隻覺須磕了這頭,也便依命向劉姥姥前附身欲拜。

劉姥姥見巧姐出落的天仙一般,卻命數如此,又見要給他伏跪,早跳下椅的忙挽住隻止了道:“使不得使不得,可是折了我壽呢!”因便作辭道:“時候不早了,還得趕晚的回了家,家裡也準了晚上吃酒吃餅的。這就辭了奶奶小姐。橫豎有了地方,我底下再來,隻向奶奶這裡請安,好說說舊話,好給奶奶解悶兒罷。”說話早拜辭,鳳姐拉手的也止他道:“多餘的話也不說了,日後隻看他各人造化去。這天後晌越發短了,我也不虛留你婆孫了。”劉姥姥又隻跪地拜辭,鳳姐拉他起來,隻站着另小丫頭進裡頭開箱櫃,取來那樣顔色的個包袱來,小丫頭進了鳳姐睡房,隻拿來個大包裹。鳳姐使放了椅上,自解開了,由内拿出個填漆的大方匣子,因又腰間摸出一串鑰匙,隻開了匣鎖,後擎出了那一挂光燦燦點翠嵌寶的金項圈來,再隻扯下盤了項圈的紅綢絲帶,方見原是兩個金項圈一并的捆紮着的。

鳳姐也不說話,轉面隻将一個金項圈套在巧姐項上,又拿了這一個來,隻掩面遞與劉姥姥,不覺又隻涕淚濕了手帕的。

劉姥姥接了金項圈隻覺沉甸甸的,越發手抖不止,口裡哆嗦不知該說何話才好,隻推卻幾番的道:“這實在使不得,奶奶,”鳳姐隻一力塞入劉姥姥手裡,顫聲兒的道:“你老積古有成算,這裡頭的意思,底下自然明白,我既給得,你隻管收着去,仔細着。”說話又叫丫頭拿來一包袱的半舊衣服尺頭絨線等隻給了。早又由顔色包袱裡翻取出散碎銀子,并兩吊銅錢,使巧姐連桌上果點也包了,一一遞給劉姥姥。

劉姥姥将包袱挎了手臂上,将金項圈掖入包袱内裡,又接了果點包裹,口裡隻念佛。見鳳姐伸手過來,隻互執了手的各自道了“保重”,劉姥姥不覺複隻拜辭,鳳姐扶他使免,劉姥姥複隻使帕揉眼,一步三顧的方走出檻去了。門口闆兒接扶了。見闆兒猶豫,劉姥姥隻一手扯他衣低聲兒道:“你成了愛物還?家去我跟你說。”說隻使離了去,闆兒方回看了屋門,因才走出院門,扶他姥姥上了車,劉姥姥見闆兒車頭坐了,拿出點心給了闆兒使吃,闆兒回頭接着,一手隻揚了鞭子,一聲吆喝,坐直了遂駕車的往回去。

鳳姐屋裡看着女兒,隻恨不得立使巧姐也跟了劉姥姥去了,惟抹淚而已。巧姐也心知休書一事必不可轉還,又恐提起刺心,也便不敢問。鳳姐母女一時吃了茶果,時已将酉,鳳姐便使人拿飯菜上來,巧姐陪着吃酒圓節。鳳姐便一邊說起早時園子裡,闆兒與巧姐争瓜果的去事。巧姐早見闆兒雖鞋帽半舊,然相貌英俊,一眼之下便隻生了心思的。又見他媽隻分了金項圈,卻未言明,也不知是喜是憂,又記挂院中晚來賞月,便說了,鳳姐隻使他原回園子裡去。巧姐辭了出來,鳳姐另丫頭送出大門外,見原坐車的去了,隻回來回了話。不提。

巧姐這頭進了園子,才進他屋中,見奶娘和妹妹芷菁隻迎上的傳話,道他父親才已遣人來,道回了隻叫立去。隻得轉身出門,丫頭跟着向蘅蕪苑來見賈琏。

進時見賈琏平兒隻堂前兩端椅上坐着。平兒聽來了,早起身,等巧姐向賈琏問了安,便請往才坐的位上坐,又要接了豐兒手中茶盤,賈琏卻拿眼止了,又示意平兒向他下首椅上坐,平兒依命落坐。豐兒獻了茶,巧姐因問他父親叫來有何事。

賈琏吃了茶,方道:“聽是才同你媽也過了半日的節回來?虧了你姨娘操着心,今兒提起這話,要不這會子叫你來。因你娘舅王信,又有你邢大舅爺做媒,在金陵隻給你尋了家好人家,根基派頭在那一帶是數一數二的。我想你舅舅舅爺原是至親,既特叫人捎話進京,隻為你親事,必是好的,隻不可錯過了。你且歇過這幾日,明兒我再叫了你小蓉大哥來,向他說了,等再往金陵采辦繡坊所用雜物時,順路親送了你往金陵,妝奁也一起另派人同着帶去,本想親自送了你去,且看我整日忙的,哪一處能少了我?!再有你那好媽做的孽,我好意思叫人隻作興的熱熱鬧鬧的,如早先發嫁你幾個姑姑似的,隻講究了陣仗排場的?再說如今也比不得頭裡的。說不得暫受了一時的委屈,總該為日後多打算才是正經。指不定你那位好姑爺隻有了出息的,竟争了個京官做了,再回來隻一處厮守着,倒顯得原比人強。”巧姐立起的聽訓,心裡隻又驚又惱,因忖難中數年裡,書也不曾認真讀了,隻認得些許字而已,才回了這舊園子,丫頭婆子答應着還沒幾日的消停,竟是又生了這般事故了。今日看他媽的意思,已是将他許了劉姥姥家了,不想此刻他父親又趕着說起另一宗親事,正心裡掂掇,聽使坐着,因坐下半日不知答話,隻道了:“憑父親裁奪罷了。”

賈琏嗐歎,道:“隻許你嫁入那樣好人家,日裡行事須是體面尊重,不要将門裡名聲也弄得不堪才好。”平兒忙拿話止賈琏,道:“姐兒聽了這話,隻犯拘泥的,再擱不住爺教訓去,一會子看上頭有了話,先叫姐兒回房歇歇兒。”賈琏心裡自不舍巧姐離京,然女大不中留,原是無可如何之事,因隻歎了。巧姐見無話,隻辭了出來。

巧姐離了蘅蕪苑一徑回屋,進房中俯倒了榻枕上,因思若不日遠嫁金陵,他娘又不知怎樣,又不知多早晚才得見。思起闆兒實是憨厚可依,他媽準了的也必不會差,隻又當着家裡的規矩,思想一回左右為難,隻忍不住眼裡落淚,伺候的丫頭隐約聽是納聘的話,見巧姐聞訊傷感,隻不知他是喜是憂,也不敢勸。

豈知當晚入夜時,王夫人因纨黛湘皆空房清閨的,又感念寶玉,忽覺不适,隻囑尤氏平兒等于嘉蔭堂月台焚香,領了諸眷祈福禱祝。李纨黛玉湘雲等乘月色聚了凹晶館前臨水飲宴,衆人又向巧姐道了喜。隻見燈焰高挑,衆人分餅吃瓜。另有一小桌隻使奶娘帶着幾個兒童聚坐同着賞月。史林二人因兒女之故,先提散了,李纨彥氏婆媳因也要出園的回去,也便使早早撤了殘桌。賈政等這頭聽是王夫人未出屋,諸親丁隻管賠了賈政吃酒圓節,爺孫叔侄把酒隻祈來日,也不在話下。

賈琏這裡既定了發嫁巧姐,因見節已完,歇了兩日,便走來見賈政王夫人,隻陳說巧姐親事。賈政聽了,便使立刻叫來賈蓉,王夫人備細問了賈蓉一番,夫婦二人聽有鳳姐庶弟王信在内,又有邢大舅做保,遂也不加疑慮,隻使賈琏妥善備了妝奁,不要巧姐太委屈了。

賈琏回道:“等蓉兒送親過去,往金陵同族近房門裡暫住,我得了這話,早也往從叔門裡芙兒那一房寫去書信,信裡也告訴了芙兒,隻叫蓉兒到了時先歇了他家。那一年我送老太太棺椁回南,也是在他家駐留了兩三個月,等喪禮完了才又回來。隻他家也寬敞氣派,定不使姑爺家小看了去。”賈政王夫人聽此點頭,又見賈琏離座站立的接隻回道:“侄兒因早拟妥了休書,隻為等着巧姐出了閣,便隻把給他。如今趁早休了巧姐娘,也有個緣故,想他接了休書,必會趕回了金陵去,兩位舅爺姑舅表兄也早回了南邊故居,也好巧姐在那頭竟有了照應的。他自來也算有心計,竟叫他先過去了。縱這門裡不留他,他如今連同這多年來手頭積存下來的,也夠他後世安妥的過活。他娘兒倆皆隻南邊安頓了,倒與巧姐多個幫手,總是親養的姑娘,他有的自然等同是巧姐的。叔叔嬸子也想這話。”

賈政聞聽隻看王夫人的意思。王夫人因鳳姐闖下大禍,焉與他早日失察無關?先已愧不來,賈琏當是因了鳳姐帶累了兩府才怨恨生了休伐之念,賈琏又是當家爺們,媳婦原是他自己的,既定了出妻心思,料勸也隻無趣,不免以帕拭淚,隻覺無可說他。賈政見王夫人已無幹涉,因擺手使皆去了,琏蓉叔侄依命辭出。

賈琏近了門首,使賈蓉去了,進屋見了平兒,隻坐着捏拳輕捶桌子,道:“這可去了眼中釘肉中刺了,我今日隻作一番主意,日後哪怕是灰了心,我也自擔得,這會子也隻認了。”平兒便知他話裡所指,因常日早聽賈琏每道了這樣話意,自知多說也無補,隻好憑着去了。

隔日鳳姐正在前門房查點賬目,采命一同打着算盤珠子,俞祿近旁坐着隻瞧着,手裡拿着一把小茶壺。忽聽外頭來登稱了“琏二爺”來,俞祿便使先住了,起身走出。果然見賈琏來了。賈芹等忙挪椅子請賈琏坐,賈芸先請了安,又接了丫頭端上的茶盤,請賈琏吃茶。俞祿打了千兒才見過了,隻見頭門門簾由外掀開,賴家兄弟進來,衆人又忙着請坐,正拿茶給了,又見林之孝也進了,後頭方是興兒。幾個櫃前選料子看花色的人,見人進,隻小聲互道了“這家買賣人還是多”。

鳳姐早廂房門口隻靠了門框站着,心知賈琏等來意,隻冷笑道:”二爺請進屋裡,這裡還有來看貨買活兒的呢,别擾了買賣兒。”說隻高挑起印花門簾,伺候賈琏進了。賈琏門邊翹腿的坐着,隻顧手握杯吃茶,鳳姐隻看他神色驕矜。賈琏隻使了眼色,林之孝因使門口幾個人不用伺候,隻叫各自散去,賴家兄弟二人進來各自坐了。賈琏咳了,看着腳尖的道:“田相隔門炮,萬事須有章法,方顯世事道理可信可伏,也才見得因果報應不爽罷了。今兒趁着空兒,隻将休書拿來這裡,也好交接了,自今兒起,各人可長遠的圖個便宜罷。”停了一回,暗暗咬牙道:“想那尤二姐雖不舍我,卻含冤妄死,隻與我陰陽間隔了。如今活着的分了,總比他連性命也白丢了的強!”說起尤二姐,賈琏猶覺惡氣填膺,隻一炮燥便甩袖起身的幾步走出去了。賴大興兒隻跟着直出了大門去。

賴二見賈琏已去,手拿着休書上來,鳳姐桌旁椅上坐着,看也不看,隻向桌上紅印泥盒子深戳塗了指印,向後頭名字上摁了,便使拿去。下剩的副本因早折了幾折,便拿着由另側角門隻出去。林之孝見鳳姐去了,湊近看了賴二手上休書,二人相看點頭,便出來,向櫃上道了辭,賈芸正在應付幾個女客,隻拱手請了。賴二林之孝出了頭門,見賈芹俞祿才送了賈琏坐車隻去了,幾個人小子早拉馬上來,賴家兄弟和林之孝原隻上馬的回去,向賈政王夫人前回話。

鳳姐這頭回房将休書往妝台匣子裡掖了,便原回了賬房,采明隻等着的,一時将鳳姐本金清算了分撥出來,采明俞祿往賬簿上簽了字,畫了單子,采明拿了單子和俞祿一起向銀庫房取了銀票,采明隻拿來給了鳳姐,俞祿随後進來,又将本月的利銀也給了,鳳姐将那二十幾兩銀子使帕子包了,也不說話,隻離座回了後院他房中。

進屋往榻沿坐了,枕邊拿了帕子,半日使帕子捂了嘴,悶聲哭了一回方罷。此一日裡隻神思恍惚,腹中也不覺餓,隻親手打點收拾起包袱,另丫頭向旺兒家的傳了話。至晚,叫人拿來飯菜,卻哽咽難下,胡亂吃畢,隻滴酒未沾。等櫛浴一番,入衾難免失寐。早起便先人出屋,反手鎖了門。包裹清簡,門外旺兒家的與他兒子早等着,鳳姐隻帶着丫頭,旺兒家的母子一起跟着伺候,便出城,一路買舟隻離京返鄉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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