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
金發的少女不知從哪裡落下,身上卻沒有絲毫傷痕。
一切都輕飄飄的,仿佛一個柔軟的世界。
如果說有什麼缺點的話...
總覺得,有些落寞了。
這樣的世界應該是充滿色彩的,像是少女最绮麗的夢境,填滿芳香的糖果和閃閃發光的寶石。
但是現在...
眼前所打開的,是一片無盡的灰黑色煙幕,它們由上而下,以某種規律不斷均速蜿蜒。
仿佛一切都一觸即散。
帶着隐隐的黑暗與絕望。
少女忍不住在胸前交握起雙手。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不知怎的,她想起那時,心裡一閃而過的那個場景。
那個時候的她,慌亂,絕望,仿佛行走在脆弱的玻璃鏡面,仿佛一個不小心,那虛幻的美麗就會從中間可怕的開裂,露出一張大嘴,将她吞入深淵...
吞噬殆盡。
“阿衛...”
無意識一般的呢喃,一種劣質習慣。
即便他現在好好的在她身邊。
即便...
他已回來。
“...是你啊。”
少女的雙眼怔怔。
印在她瞳孔上的人影,透着和這世界相合的陰霾。
那一頭翩然銀發,讓她想起前世的自己,母親,亦或是...
那個神秘的,據說來自不知多麼久遠未來的戰士。
可是她們...
都沒有如此漠然,無生氣的眼眸。
明明那應該是萬裡晴空下的湛藍海水,反射着太陽的熠熠光輝。
而現在...
恰恰相反。
那是一片死海。
隻有無盡的寂靜,反射不出任何。
如果你走過去,低下頭,它甚至印不出你的影子。
純正的,隻保留自己完整的存在,如同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這讓她想起記憶裡冷漠的粉發少女。
眼睛裡充斥着冰冷與防備。
也許隻在看不見的角落裡,才會發出瑩瑩的光,小小的抱緊雙臂,小小的把自己圈起來。
舔舐隻有自己才知道的那些傷口。
可即便是她...
帶着針刺的粉色薔薇,尚且還擁有獨屬于自己的倔強。
那就是生的希望,是改變的可能性。
長長的純黑裙擺随着動作劃過地面,無聲無息。
如若不是所見,便沒人可以說她存在過。
她是...
不存在的少女。
不存在的...
自己。
“...别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一樣的聲音,卻不帶一絲感情,唯有難以想象的死沉之氣。
“回去吧,回到你的世界。”
“那裡有夥伴,有家人,有你愛的人。”
“那裡才是你的歸處。”
“...那你呢?”
還什麼都不明白。
才剛見到你,見到這個世界。
就算它們空無一物。
正因它們空無一物。
金發的少女死死拽住那在空中轉瞬即逝的細長飄帶。
如果不抓住的話,流星就會飛走,然後再也不回來。
...也許又是自己的任性。
那被壓抑的思念竄出一個苗頭,便很快吹熄在雜物堆裡,連一絲火星都不剩。
“...我做不到。”
“...什麼?”
“做不到,再失去什麼了…”
可惜說到最後,她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連帶着那透明的指尖。
淺粉色的睡裙抖動着蜷縮,眼淚一顆顆的砸出眼眶,砸向地面。
一片暗色裡,墜落的晶瑩閃動着七彩的光,看上去那麼紮眼,卻也隻有片刻。
這裡沒有什麼能留下痕迹。
正如那個虛無的深淵。
...很痛啊。
不斷地看着她們就那麼隕落于前。
她無法想象水手秩序究竟經曆了如何艱苦的戰役,是怎樣漫長無涯的痛苦與無解,以至于不得不返回過去,不得不緊鎖自我。
不得不...
做一個劊子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會經曆那樣的絕望。
如果是那樣的話,一定...
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吧。
幹涸的内心,幹涸的面容。
幹涸的...
眼瞳。
也許就像...
眼前的,她。
“那麼,你能做什麼呢?”
發絲巋然不動,雙眼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