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北齊九品高手何道人出現。這是鑒查院記錄在冊的,貨真價實的九品高手,就連王啟年都忍不住從車轅上站起,面色肅然,小聲對範閑說,這個人同時也是程巨樹的師父。
沒有戰前交談,何道人抽劍飛掠而至直刺範閑。兩人在車頂刀劍相擊,十字交叉挾力相持,擦出一道刺眼火花。範閑幾乎被交戰帶來的勁風掀起,又似淩波而行穩穩落回了車頂。一擊未曾建功,何道人飛身而退,聲音驚疑不定:“你竟也是九品!”
衆人駭然,議論紛紛。
唯有洛九靠在車裡,自始至終笑意安然。這麼多天的揍可不是白挨的,如今在這上京城中,僅憑單打獨鬥,已經沒有人可以輕易傷害範閑了!
沈重亦是面露驚色,這麼說,慶國使團中,已經有兩個九品了!
暴露了九品實力後,一路上再無人敢于攻擊範閑。更無人敢于暗箭傷人。不是齊國人人磊落,而是因為就在此時,慶軍陳兵邊境,前移三十裡,不進不退。戰意昂揚,讓北齊膽戰心驚。他們根本不敢讓範閑這個使團正使,在齊國境内被人暗下黑手。
宮城之内,慶帝和陳萍萍相對而坐。
“按時日,範閑應該到北齊國都了吧?”慶帝敲擊這手中的箭頭,似是不經意地問。
陳萍萍像是也需要回想一下,停頓了數息才答:“不出意外,應該如此。”
慶帝敲擊聲不停:“他會不會惹出什麼亂子?”一副對這個自己選出的使臣能力不太放心的樣子。
範閑确實太能惹事,陳萍萍也不敢保證,不過:“把洛九送過去,範閑至少命能保住。”他試探着問,“陛下,邊軍壓境,是為範閑?”
慶帝笑了一聲:“他是我慶國使臣,即使惹出什麼亂子,有百萬邊軍,為他撐腰。”霸道的語氣裡,或許藏了一絲小小的關心。
陳萍萍俯身低眉。看慶帝令箭簇成型,看爐火熊熊燃燒。良久,又問一句:“那要是洛九出事呢?”
慶帝回身看了陳萍萍一眼:“最好,兩個都能回來。”
“是,那是最好。”
二人言外之意:如果隻能有一個回來,那個人,必須是範閑!
這樣的共識,陳萍萍已經傳達給了洛九。而洛九,已經應了。在來之前,他對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十分清楚:以九品巅峰的武功和去傷的能力保護範閑隻是第一重保險。而另一方面,身為邊軍主将,他對北齊比範閑威脅更大,身為使團中沒有身份的護衛,北齊殺他又比殺正使代價要小,兩相比較,北齊當然知道應該選誰下手。所以,洛九本人便是第二重保險,隻要他來,就會是一個明晃晃的靶子,就會是範閑天然的擋箭牌!
當然,洛将軍是絕不會把這些告訴小範大人的。曾經他小聲呢喃對好友保證的那句“我再不敢了”的話中有多少心虛,隻有他自己知道。
洛九在心裡使勁給自己找好了借口:答應安之不會輕踏險地,亂用能力,可若是為了護他,便不算随意吧?自己有慎重考慮過的!
馬車即将駛過武者環繞的街巷,進入宮城範圍了。沈重在馬上擡起頭:“範大人,前方就是皇宮了,你這般無禮,是想要再起戰事嗎?”
小範大人也不打算太過分,收刀歸鞘跳下馬車。
就在他躍下馬車的一瞬間,一道劍光倏然閃過!
範閑此時剛好躍入半空,避開了這一招,于是這道劍光沒有絲毫阻擋的前斬,一擊斬碎了馬車!
車廂轟然炸裂,王啟年死死勒住驚馬,煙塵散盡,露出了半截車廂裡,一個斜倚在靠枕上的紅衣美人。
美人伸了個懶腰,輕盈地跳下馬車,含笑對沈重說:“這是你安排來歡迎我的?真有禮貌。”
沈重臉色鐵青。
長街一片寂靜。
當啷!不知是誰的兵器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