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言冰雲卻從“冰雲兄”“安之哥哥”“啟年兄”這一系列稱呼中明白了什麼，他想起洛九當時自責到發瘋的樣子，猜到範閑是故意這般折騰好幫他恢複正常，不過這法子也實在促狹了些。

小言公子似笑非笑瞪了一眼範閑：“你适可而止吧。”

小範大人微微一笑，回了個你放心的表情，也上了馬車。

今天管誰都要喊哥，這便是範閑對洛九的第三個要求。

洛九也确實聽話地做到了，隻一個早上，他便多了十幾位兄長。而每個聽到洛将軍這麼喊自己的同僚，無不在訝異之後，心中泛起一絲暖意，對洛九多了些親切。

如果說前兩個要求還是範閑為了自己開心在逗弄洛九，那這第三個要求，他可以說是全然為了對方。因為他的好友是個慢熱的人。北齊一行，衆人一同出生入死，範閑早就和大家稱兄道弟打成一片，而洛九至今仍被同僚們尊敬地喊洛将軍。範閑不指望好友能一下子提高自己的親和力，但想盡了辦法幫他和衆人破冰。

他知道，回到京都後洛九前途難測，打了二皇子之後更難預料到陛下的反應，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中的力量擰成一股繩，盡可能多地做好準備。而這些一路行來的使團衆人，每一個都對他們有一定的了解，都有可能成為之後的盟友，最壞也不要是敵人。範閑需要他們喜歡洛九，不是遠遠觀望的尊敬，而是發自内心的親近。

這樣的能力範閑天生就有。洛九不會，範閑拐着彎也要逼他去做。

他調侃背後的苦心洛九猜不到，在場的人中也沒人能猜到。範閑希望，永遠不要有人猜到。

馬車内，洛将軍欲哭無淚地望着好友，有點後悔早上輕易答應了他的提議。

馬車外，王啟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給兩位提司大人駕車是件苦差事。

“過來。”懶洋洋的祈使句，是小範大人的聲音。

一陣沉默。

“說好了，今天什麼都依我。”尾音開始發沉，帶着危險的脅迫之意。

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那你搞快點。”洛大人的聲音帶着幾分生無可戀，似乎放棄了掙紮。

“嗯？”威脅的語氣詞。

然後似乎拽到了什麼，洛大人嘶了一聲，低聲補了句“安之……哥哥。”

小範大人似乎又愉悅了起來：“快不了，少說要一個時辰，你既答應了，就忍着吧。”

洛大人不知道能不能忍，王啟年已經忍不下去了，手中缰繩一抖，車轱辘差點滾進溝裡。

馬車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裡面傳出洛大人明顯吃痛的悶哼，随後小範大人不耐煩地喊了一聲：“老王把車駕穩點！”

王啟年麻溜滾下了車轅：“大人，駕不穩，我扭到腰了！哎呦！高兄你來駕車！”

駕車的換成了憨憨的高達，他沒有王啟年想象力那麼豐富，老老實實安安穩穩地駕着馬車，一直到中午紮營。

車上跳下來一個燙了大波浪卷發的美人。

隻是換了一個發型，但洛九的英氣和俊朗幾乎完全消失了。他每走一步，長長的波浪卷發就會微微顫動一下，柔順卷曲的發絲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像是翻湧的海浪，閃爍着柔和而耀眼的光澤。

豔光四射。

高達隻是回頭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翻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