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同樣氣郁,這些年走私的利潤數額巨大,全部打了水漂,他肉疼得兩眼發黑。況且經此一遭,費勁心力才培養出來的八位九品家将全部被洛九所廢,失去了所有頂級戰力,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洛九卻繼續上奏:“陛下,臣要為此案中去史家鎮摧毀證據的範無救等四十七人說句話。在臣帶人活捉他們之後,一隊重甲騎兵自西邊入鎮,殺人放火,意圖滅口全鎮。當時火情緊急,臣便帶人先去救火,沒有去管範無救那些人。但是他們不僅沒走,反而加入了救火的隊伍,有了他們的幫助,火情才迅速得到控制,他們也因此被臣再次生擒。臣以為他們雖然受二皇子所命有過失,然主動救人救火亦有功,臣懇請陛下,放他們一條生路!”他俯下身,第一次深深叩首,卻是為對方的屬下求情。
李承澤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之前隻知道範無救等人被捉,萬萬沒想到他們是蠢到逃出生天之後還自投羅網!
李承儒則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洛九。為敵人秉公求情,為百姓沖鋒陷陣,這位洛将軍,真的很了不起。他說自己戴罪,到底有何罪呢?史家鎮滅口的重甲騎兵,又是哪裡來的呢?
連大皇子都在思考的問題,慶帝卻輕易忽略了,他隻是擺擺手,同意了洛九所奏的這件小事,免了那些人死罪。
但範閑卻不肯放過意圖大事化小的皇帝:“陛下不想知道,那隊重甲騎兵背後的主子是誰嗎?”
慶帝擡了擡眼皮,目光如電。
——适可而止吧!他傳達了明确的信号。
小範大人卻像沒看見似的,扯起了嘴角:“走私案轉運中心在史家鎮一事,沈重隻對臣一人說過,臣除了洛九,隻告訴了——太子殿下。”
這把火,終于燒到了太子身上。輪到他跪倒在地:“陛下,兒臣冤枉!”
而二皇子沒料到還有這樣的發展。他饒有興緻地笑了笑,心想也許今天最慘的人不是他。
慶帝終于沉下了臉:“範閑,你這是在指證太子派人滅口一鎮嗎?你有證據?”
這次,範閑沒有實證。但他還是堅持說道:“陛下,臣暫時沒有明證,不過——”
他的話被嚴厲打斷了:“太子乃一國儲君,沒有任何憑證,你僅憑臆測就敢指責太子?範閑,你是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這話讓小範大人變了顔色。他擡頭望向慶帝,卻隻看到水波不驚的眼。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忍不住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範閑。
“臣是,鑒查院提司,有執法仗劍,掃除奸佞之責。”
“再說一遍?”
“臣是鑒查院提司,有執法仗劍掃除奸佞之責!”範閑的聲音更響了幾分,甚至從懷中掏出了提司腰牌,舉在了眼前,用力到指節泛白,像是在舉着千鈞重擔。
而慶帝隻是輕輕敲了下桌沿。侯公公有眼色地走到小範大人身邊,伸手去取那塊腰牌。範閑沒松,侯公公用力拽了一下才将腰牌奪過,送到了慶帝手邊。
然後,這塊腰牌就被輕飄飄地甩到了湖中,像是一顆無用的石子。
“陛下息怒!”大皇子起身,為範閑求情。
小範大人看着面露怒容的皇帝陛下,自嘲地笑了笑。
這個笑落在身邊的洛九眼中,讓他的心淺淺抽疼了一下。
同樣是皇帝的兒子,憑什麼,太子違法犯罪被輕輕放過,範閑隻是履行職責卻被扔了腰牌?憑什麼,殺人放火的一臉無辜,遵法仗劍的卻反而要傷心難過?
他抿了抿唇,把好友來之前的囑咐和自己的得失抛在了腦後,露出一個粲然的笑:“看來那些殺人滅口的重甲騎兵确與太子殿下無關,是臣和範閑誤會了太子,給您賠罪了。”
洛九嘴裡說着賠罪的話,卻讓太子心中一跳。果然,他緊接着便道:“既然一切是場誤會,那麼若是被抓的士兵中逃走了一兩個,被追蹤之下發現了隐藏在滄州的上千未在冊私兵,也與太子殿下無關了?”
太子勃然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