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無辜回視。
——我又不是你們家人,除了這種方法,還能怎麼說得上話來幫你?
範閑青筋暴跳。兩位提司當場内讧。
但他轉念一想,如果若若看不上洛九,有自己壓着,他不敢娶,要是若若看上了洛九,那似乎也不錯。
慶帝沒管兩人的眉眼官司,隻對洛九冷哼一聲:“聽說洛卿在北齊,差點娶了北齊聖女。京都内外四處留情,提親之人踏破家門。一轉眼,又要求娶範家小姐,你如此年少張狂,朕看你沒資格娶範家女!”
他竟然直接拒絕了洛九!難道,若若今日竟然真要被許配給李弘成了嗎?那個渣男之前還和抱月樓袁夢不清不楚!範閑心中大急。
洛九眉峰一揚:“臣沒資格,靖王世子就有資格了嗎?他哪點比得過臣?”
這話着實嚣張,但也不假。與戰功赫赫、威震天下的洛将軍相比,靖王世子隻占了身份高貴這一條。現在兩人同時求娶,若陛下非要略過洛九,把範若若許配給李弘成,那就不是施恩範府,而是故意打壓了。
這看似無理取鬧的求親,其實有效破壞了二皇子的陽謀。
但也給了皇帝一個絕佳的借口。
慶帝語氣沉沉:“你如此嚣張,不敬皇子,招惹女眷,看來是朕之前過于驕縱你了。” 他話裡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意,“你心性不定,去慶廟苦修幾年吧!”
這道看似簡單的處置,實則等同圈禁!他直接剝奪了洛九全部政治權利,逼他出世修行!
洛九呼吸一滞。别說苦修幾年,隻要關他一年,他就得開始演藥瘾纏身的戲碼,被迫聽命于慶帝了,這絕對不行!
想了想,他垂下眼睫,語氣柔軟地求懇:“隻是苦修幾年,多不心誠。若不能娶範家女,臣情願從此侍奉慶廟,終身不娶。隻是範家小姐才德出衆,若臣都沒資格,那别家少年更沒資格。她該選一個她自己心悅之人,請陛下恩準其婚嫁自由,不受皇室幹涉。”
他這是反将一軍。慶廟苦修幾年,必不能沾染世俗權力,可若是終身侍奉慶廟,就不是一回事了。洛九偷換概念,把慶帝的旨意從遠離權位換成了終身不娶。同時還要用這個條件,換取範若若的婚姻自由,讓這件事再不能威脅到範閑半分。
——反正他隻是一個過客,本也不打算在此成家的。這筆買賣,隻賺不賠。
小範大人猛地起身,就要反駁,被洛九一把握住了手臂。
這樣的回答,有些出乎慶帝的預料。他定定注視着這個眉眼溫潤但鋒銳暗藏的青年,半晌輕笑一聲:“好。既然你這麼心誠,朕準了。苦修士多有号,朕便賜你一個。昭如日月,鳳栖梧桐。修士昭梧,明日入慶廟開始清修吧!”
幾位皇子像是領悟了什麼,同時大驚失色。
洛九俯身:“謝陛下。”
慶帝又轉向二皇子:“你這麼喜歡喜慶,那麼朕賜你一樁婚事,葉重的女兒葉靈兒與你非常般配,朕把她賜給你了。”
“另外,範閑出使北齊有功,加封一等男爵。”
這兩件事落定,慶帝像是興緻怏然,揮手說道:“你們幾個吃吧,昭梧随朕來。”
洛将軍差點沒反應過來。喊誰?
愣了一下,他才明白是叫他,連忙起身,随慶帝而去。起身之前,他對眼眶微紅的範閑輕輕搖了搖頭。
兩道紅影一前一後離去,衆皇子和小範大人起身目送。
走時,洛将軍還帶着狡黠笑意向慶帝詢問:“陛下,這苦修士,能吃肉吧?”
皇帝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
“陛下,聽說苦修士要剃光頭?”
“你不用。”
洛九心想,不是,我是想說我想剃,這頭卷毛快把老子煩死了。
兩人之間氣氛輕松愉悅,看起來君臣相得,如果不去看方才宴席中發生了什麼的話。
太子私軍暴露,顔面大損;二皇子破财,被迫聯姻葉家女;範閑提司腰牌被奪,親妹妹差點被随意指婚;洛九侍奉慶廟,終身不娶,起複之日無期。
一場“家宴”,四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