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鹫宮素來隻收女子，為師是個意外，哦，後來的虛竹師弟，你們的師叔是另一個意外。那是另一段往事了，先不說他。我是被師父手下的侍女撿上山的，那時我嗓子壞了，說不出話，年齡還小，侍女以為我是女孩，便帶我上山拜見了師父……哈哈，師父可能是看我生得好，居然直接收我為徒，我又不知道内情，便拜了師……”

“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又不能朝我發火，隻好把自己關起來生悶氣，可她沒趕我走，還是教導我，庇護我。她因為幼時遭李秋水師叔幹擾而走火入魔，始終保持女童的模樣，生起氣來也很可愛。不過我不敢說，唉，師父脾氣火爆極了，動不動便要暴打徒弟。呃，霸霸别擔心，師父可不比你們師祖……”

小範大人悄悄翻了個白眼，洛九暴打他還少嗎？

這一段叙述不長，因為洛九能想起的回憶少得可憐。即便如此，他也不願加上範閑故事中的情節，那隻是個故事，不是他的師父。

“師父受重傷時，我本可以救她的，我的命是她給的，以命換命，我心甘情願。可是她不願，她一直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她一掌便把我拍進了山石中，我爬也爬不起來，隻記得她眉眼彎彎，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

“巫行雲一生，甯遭人恨，不受人憐！”

洛九的叙述到這裡就結束了。金燕子和霸霸早已淚流滿面。而範閑看着好友泛紅的眼圈，完全理解了他聽完《天龍八部》之後的疑惑和惶然。那确實隻是一個故事，不是洛九經曆的世界，不是洛九眼中的天山童姥。

洛九的師父，是那個可愛的、驕傲的、豪邁的巫行雲。

正式的拜師禮後，洛九将範閑送出了慶廟。小範大人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幾次欲言又止。他想問洛九，讓他來送這一趟，隻是為了讓他旁聽靈鹫宮天山童姥的往事嗎？還是為了讓他親眼看看慶廟的生活好放下心呢？他想問，下次能出來放風是什麼時候，皇帝到底允許他有多少自由？

可是最後他一個字都沒問。九哥已經做到最好了，自己能做的，是相信他。

“新内功想好名字了嗎？”

“想好了，還叫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洛九眨眨眼。

“果然天賦是守恒的……”範閑默默吐槽好友在取名方面的無能。

“行了，天色不早了，路遠，你早點回吧。”洛九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好友的背，把他拍得一個趔趄。

小範大人默默閉了嘴。這種怪力和暴脾氣也是他師門一脈相承的吧？下次見到兩個小姑娘，會不會已經變成怪力女超人了？

他無力地揮了揮手，坐上了離開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