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是天下第一的門派,英雄遲暮啊。
那外門弟子倒也算知恩。
這還是客氣的說詞,然而就算是客氣的說詞談及陸星晚也是高高在上的口吻。
阿蘿讨厭這種高高在上蔑視的語氣,仿佛陸星晚輕賤的就像一棵草。所以她在努力修行讓自己變強,她會保護陸星晚,會讓所有人不再輕視她們。可是隻有她一個人把修為提上去還是不夠,她要求陸星晚和她一樣努力。
陸星晚答應了,她們就像她幼時那樣相依相伴,日日在一起練劍切磋,而她已經不需要陸星晚再讓她了。
可天賦的桎梏就是這麼殘忍,就算師尊一樣會指點陸星晚,教她們一樣的功法,她懂得陸星晚就不懂。她會的陸星晚就不會。她的修為一直在向上提升,陸星晚的進步幾近于無。
她明白若陸星晚真的優秀,當年也不會隻是外門弟子,若沒有變故,或許她們一生都很難很難有太多交集,她對陸星晚的要求其實是一種苛求。
可她就是不甘心,所以她有的時候也會想,若是二師姐還在就好了。這樣師尊或許就不會生出心魔,寒劍派就不會沒落,也不會被人用那種同情奚落的口吻談起。
她隻是不想被人看輕,更不想陸星晚被人看輕,這樣錯在哪裡了嗎?
陸星晚為什麼不能理解,那句你視我為恥辱又是什麼意思,自己在她心裡成什麼人了?
阿蘿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氣憤,随手抽出劍對着不遠處的垂柳砍了兩下,心裡還是不舒服。
她腳尖一轉原本想去找大師姐,可大師姐半年前才醒來,身體還很虛弱,拿這些事煩她不是讓她勞神麼,而且她肯定也會說讓自己不要任性。
阿蘿喘着氣将劍收回劍鞘,有些頹喪的靠在樹上,身上的傳聲玉石卻突然震了一下。
阿蘿趕忙将懷中的傳聲玉石拿出,好友白琴荷清悅的聲音傳來,“阿蘿,近些日子沒見你,你還好嗎?我有些想你了。”
阿蘿剛剛平息下去的憤怒全轉變成了委屈,“琴荷……”
*
陸星晚站在原地平複了一會兒心情,那些夢境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她的心緒,就算她想的如何理智對上阿蘿的時候還是會無意識的遷怒。
那些碎片會不經意的跳出來讓她懷疑,讓她聯想,讓她動搖。
她思忖了片刻,從前她不會因為這些事和阿蘿置氣,可以更冷靜的應對,現在阿蘿必定還在氣頭上,還是到了午間做些她愛吃的菜再哄哄她。
有了決定陸星晚不再滞留原地,她并不是一個容易被情緒影響的人,稍微收斂心情後,她去後園侍弄了一會兒靈草。
她想着林落月已經蘇醒,自己不能一直把人晾在屋子裡不管,于是午間的時候端了飯菜和藥,再次去探望。
她将人安置在自己的院子裡,因為人是自己救回來的,也方便照顧,而且留在客居峰就隔得太遠了。
林落月果然已經再次醒來了。
陸星晚在她昏迷的時候就仔仔細細的打量過她,如今醒着才覺得她的美眸不似月色那麼溫柔,倒有幾分驕陽似的明媚靈動。
整個人雖然傷勢還沒痊愈,卻并不顯虛弱,像是草原自然生長的花透着勃勃生機。
“陸姑娘你來了。”林落月看她來了下意識的捋了捋自己有些淩亂的發絲。
她從前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如今面對陸星晚這樣一舉一動透着優雅的姑娘,仿佛自己再随意就格外的失禮和窘迫。
陸星晚有些歉然的笑了笑,“讓林姑娘一人在屋中枯坐實在是有些失禮,隻是門派中侍候的下人并不多,這兩日我會再添置一些。”
寒劍派隻有三個丫頭,都是她從山下買來的。一個是細心沉默用來照顧身體虛弱大師姐的墨竹,一個是做菜一流的廚娘桂香,林落月的藥也是她負責煎的。
至于第三個是她培養的幫手,機敏通透名叫阿芷,一直幫着她外出辦事,現在不在寒劍派内。
林落月連忙說,“沒關系,是我給貴派添了太多麻煩。”
陸星晚便不再接這種客氣來客氣去可能要繞好幾個圈的車轱辘話,隻是動作利落的将藥倒進碗裡,端到林落月的面前。
林落月聞到她身上有淡淡草木香讓人覺得安心舒适,心頭微松,但見她靠得這麼近又有些不自在。
她隐約記得自己意識模糊的時候也被人喂過藥,隻是那個時候她精力不濟,在意不了旁支末節。如今清醒着要被人喂藥,而且還是陸星晚,怎麼都不太自然,“不必了,我自己來吧。”
陸星晚空出的一隻手扶了她的手臂一下,似乎是在确定她現在手上有沒有力氣,會不會把碗打翻。
她的動作又輕又快,林落月還沒有反應過來,藥碗已經穩穩放在了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