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月擺弄了好幾次都沒成,到底有些氣餒,氣餒過後想到剛剛在消磨時間當中也得到了意趣,便又重新恢複了好心情。
身後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她沒有多想,隻以為是照顧她的阿芷過來尋她了,微微側過身就看到一襲素色裙擺款款而來,她擡頭就見到是陸星晚。
“落月,你可是讓我和阿芷好找啊。”陸星晚美眸帶了點詢問,“她說出去給你端碗藥的功夫,你就不見了。”
林落月迅速站起身,充分彰顯自己身體已經大好的意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這不是能下床走動了,我實在是悶不住了。”
陸星晚也沒有怪她的意思,看她走過來便說,“那便跟我回去,不然藥該涼了。”
林落月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好,今天你怎麼回來的這般早,我看你平時總是在外面忙碌。”
“也沒什麼,平日裡不過是處理些瑣事。”陸星晚微微一笑那張清麗面容就格外生動,就和透着仙氣似的,但林落月直覺她不開心。
林落月并不是一個性子多麼婉轉的人,說話也是,“星晚,我覺得你有些不開心。”
陸星晚步伐微微一滞,林落月便也停下看她,“咱們是朋友,有煩心的事你都可以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在為你的小師妹煩惱?”
她身體漸漸恢複,臉上有了血色,眸光也似乎格外的明亮靈動,專注望着一個人的時候寫滿了真誠。
“有些但不全是。”陸星晚沉默了一會兒倒也沒有掩飾推脫,她極少擁有朋友如今在林落月的注視下覺得擁有真是一件極為幸福的事。
她三兩句間談起自己幼時的經曆,“我因為一些原因早早離了家,後來到了寒劍派我便把這裡當了第二個家。隻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做到最好?”
林落月聽得有些迷惑,“做到最好?”
陸星晚凝視眼前的姑娘,她的身上有着幸福圓滿的家庭教養出的寬和與灑脫,可同樣的她就不會知道有缺憾的家庭走出來的人藏着怎樣的茫然與患得患失。
“對,我想知道怎樣去維系一個家?因為沒有人教過我,所以我不知道怎麼樣做才是對的才是最好的。”
陸星晚語氣裡是虛心求教的迷茫,并沒有多麼痛苦的音色,林落月卻在一瞬間觸到了這話背後的悲涼和她對自己的懷疑。
“星晚……”林落月悠悠一歎,“哪有什麼最好呀。”
她總是充斥着輕快的音調一瞬間含了少有的溫柔與憐惜。
和陸星晚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就發覺她的細心,不過幾日就留意到了她愛吃什麼還有一些其他習慣上的遷就。
她感動之餘又忍不住想她對自己一個外人尚且如此,被她精心關懷的人還不知道會寵成什麼樣。隻是除了見過一面的阿蘿,她也不了解寒劍派的情況。
見陸星晚神色更加困惑,林落月便直言鼓勵,“星晚你已經足夠好了,如果有人覺得你不夠好,那一定是她不對。”
“這世上哪有隻要求一個人不斷付出,另一個人享受過後還挑三揀四的道理。”
陸星晚聽着也笑了,輕輕搖頭,“我又哪有你說的那般好。”
林落月想了想沒和她辯駁這個話題,隻道,“我娘有一位好友,那是位性子很好很好的夫人,可惜她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管妻女。那位夫人便無底線的包容他,吵了架也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裡錯了,哪裡不夠好,希望有一天丈夫能夠回頭。”
“可一個人承了另一個人的好,有時不一定會感動,反而在習慣後視為理所應當。那個男人就是如此,直将那位夫人的心踩進了泥土裡。”
陸星晚怔怔,林落月說完自己先搖了頭,“當然,你肯定不會是那位夫人,不過世間有些道理是共通的,無論什麼樣的感情都需要獨立和自我,若為一個人迷失自己,不回頭,一生也是可悲。”
林落月是真的隻當個例子話趕話說出來,心中頗為感慨,卻一點也沒覺得陸星晚會像那位夫人一樣。
畢竟情況也不一樣,一個是癡心人的愛情,一個是有恩義在的同門。
世人往往會為愛情癫狂,卻未必會為親情友情發瘋。
“哎,我就這樣瞎扯了一通,你聽聽就好。總之師妹也不能太寵着了,該教訓也要教訓。師妹也是妹,打一頓就服了。”林落月擺擺手十分有經驗的支招。
她卻不知道陸星晚内心在面臨多大的震動。
“藥快涼了,我們回吧。”陸星晚極快低垂下眼簾,唯有纖長睫毛的輕顫昭示了主人内心的波瀾。
陸星晚在想自己這些年與阿蘿的相處,更在想那些夢境。
昨晚夢見阿蘿用劍指着自己,自己苦苦哀求一個信任的畫面曆曆在目。
如此落魄,如此不堪,也如此悲哀。
和阿蘿的相處是不是因為她總是在隐忍在退讓,所以退到最後連尊嚴都沒有了。
她們的關系惡化可能與白琴荷有關,可能與外界有關。但最大的問題出在她們自己身上。
她最該教阿蘿的就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