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八月中旬,可那屬于秋末的寒意早就浸滿了這處僻靜的小山莊。
這莊子雖小,可是樣樣俱全,吃喝住皆是上品,連服侍的傭人都是精挑細選,多做少言的。隻是這樣反而讓在莊中養病的李望延孤寂不少。
當李望延從睡夢中醒來時,他在這山莊裡面了,而距離他出征的日子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
李望延雖然不明白他為何能睡這麼長時間,但是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是朔做的。而自己明明在這卻能順利出師,隻能是他的好義弟朔,易容成他的模樣,代替他出征了。
于是在“自己”沒有得勝回朝之前,李望延是絕不能離開這個莊子。
莊中的日子過得非常悠閑,每日喝完朔給他留下的養生湯,李望延就無所事事了。朔就非要找這麼些悶葫蘆服侍他,害得他現在連個說話解悶的人都沒有。
也不知道他何時能得勝歸來,萬一……想到這,李望延就長歎了一聲,若是當初老實些就好了。
“算了,還是出去走走吧。”随意的披上了一件外衣,李望延就出了房門。
莊子真的很小,不過卻有一處風景绮麗的湖心亭,這也許就是朔選擇把他安置在這裡的原因。李望延沒有什麼特别愛好,但是他非常喜歡坐在湖心的亭子裡面與人下棋。
至于為什麼,他也想不明白。
在莊中待了幾個月,李望延的氣色好了許多,面色也比往日紅潤,就是渾身多了幾分慵懶的氣息。遊手好閑的日子久了,人也會變懶的,哪怕是以往愛崗敬業,時不時熬夜的李望延也不例外。
此刻他慢悠悠的走到湖邊時,亭中卻多了一抹身影等待着。那一瞬間,這一場景和李望延腦中的某一畫面重合,他不顧沒有系緊的外衣飛快地跑了過去。
頓時外衣飛舞,在空中滑翔了許久,落地之時,李望延已經在亭中了。他氣喘籲籲站在那人面前,還沒來得細看,一句莫名的話語已經出了口,“小賢,你回來了!”
“嗯?莊某還不知道自己何時有了新名字?”聲音很陌生,卻很溫潤,李望延一擡頭,一怔訝異的熟悉感就撲面而來,“你不是小賢,但是我好像确實在哪裡見過你。”
“嗯?是在何處呢?”男子接着問道,聲音好似水滴落湖,在李望延心中蕩起一圈圈漣漪。
“我不記得了。”李望延皺着眉,咬着唇,想要努力想起些是在什麼地方見過此人的,但是腦中一片空白。
不過“小賢”是何人,為什麼自己剛才會不受控住地跑過來。
“現在不記得也罷。在下姓莊拾星,偶然路過此地,望你原諒在下不請自來之罪。”莊拾星坐到了石桌前,放下了手指的折扇,手指點了點桌上的棋盤,“可願與在下來一局?”
“好。”李望延緩和過來之後點點頭,坐到了莊拾星的對面,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 “可是‘日落孤雲寺,拾星瀚海舟’的‘拾星’?”
“沒想到因為這個名字,你送了在下一句詩,不過‘日落’二字與‘拾星’不太工整,不如換成‘換日’可好?”
“剛剛隻是想知道是哪二字,随意胡謅的,望你見諒啊。‘換日’确實比‘日落’工整,這讓我萬分慚愧啊。對了……”李望延剛想說出自己的名字,恍然想起來如今李望延不該在此的,“敢問拾星公子今年貴庚?”
“而立之年。”莊拾星擺弄者手中的白子,有意無意地多掃了了李望延幾眼。
“哦?這樣的話我就要稱呼你為拾星兄了。既然你比我年長,那麼就由拾星兄先下吧。”莊拾星點頭,随即手中的白子落入了棋盤之中,李望延見他起手随意便跟着下了一手。
湖中的荷花已經不見了蹤影,空留稀稀疏疏荷葉在水中飄蕩。
秋風襲來,殘葉搖擺,湖中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天空飄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細雨,為這殘葉湖心亭的對弈局添上了一層朦胧薄紗。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薄霧散,荷葉上結着一顆有一顆的水珠子,偶爾落入水珠,漣漪依舊。八角亭檐努力攢着水珠讓它們挂在周邊變成那裝飾的水晶墜子,不過微風拂過,墜子就落到裡湖裡,波紋蕩開來像是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摸着湖面。
“你赢了。”
莊拾星拿起折扇,走到了亭邊望向了湖面,歎了一口氣,“不知此刻湖面回事什麼樣的景色,細雨過後,水滴落湖的場景應該是很美的吧,從這座湖心亭裡看這片湖更是别有一番意境吧。”
“這、這話何意?”正在回味棋局的李望延聞言,猛地擡頭就對上了莊拾星雙眼,兩眼無神,目光渙散,如此空洞的眼睛李望延還是頭一次見。“拾星兄,難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