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這位外交官是擅長逞能的。
莊捷微微側臉,餘光始終放在外交官的身上。
迎接整個使團的大巴車很大,所有人從前開始坐,到後三排幾乎全是空着的,得益于此,最後上車的柯青裁随便坐後排的一個空座,前面的人幾乎完全注意不到他。
他也能放松些。
柯青裁選了個後面一個離大家最遠的位置,隻有莊捷也走過來,坐在了跟他同排隔着過道的另外一邊。
柯青裁已經力竭,無暇再裝了,反正該不該看到的莊捷都已經看了,沒什麼所謂了。
于是莊捷便能清楚的看到這人從坐下之後,先是低頭忍耐了一會兒,忍耐不住後将頭仰起來死死靠在了椅背上。
這時候他已經咬住了下唇,伸長脖頸露出清晰的喉結和下颌,耳後留下冷汗,單薄的一把腰貼在椅背裡,沒什麼厚度。
再過一會兒,柯青裁已經半昏睡過去,泛紅的眼皮沉沉的墜着,手也從大腿上無力的滑下來,指尖透着不正常的白。
莊捷心中暗罵一句,伸長手臂,隔着過道攥了一把他的手,隻摸到冰似的手指和手心的一把冷汗。
不是手涼那麼簡單,莊捷在戰場上見過太多人體的極端狀态,他果斷又伸手貼了下外交官的臉頰。
果然,開始失溫了。
這時候不能睡過去,除非他想待會兒當着所有人的面毫無意識的被擡下車。
柯青裁正昏昏沉沉,就聽自己一側傳來莊捷低沉冰冷的嗓音,帶着嘲諷。
“很快退燒——意思是直接涼了是嗎。”
柯青裁已經失去了起碼一半的意識,被他驚醒用了幾秒鐘才聽明白他說了什麼,輕輕甩了下腦袋醒神,低聲解釋道:“這是……正常症狀。”
信息素失序症是比信息素紊亂更罕見的疾病,像是紊亂的plus版,失序症發作時所産生的症狀通常更加極端。
柯青裁的表現就是會體溫驟然升高,也可能會驟然降低到人體不會有的低溫。
也會造成腎上腺素過度分泌,血壓跟心跳極速攀升或降低。
而且可能是腺體問題,他的信息素活躍水平始終處于低值,得病後他沒再發情過。
幸好信息素失序症并不會經常發作,要不是今天太過混亂,本不至于到他難以收場的程度。
怕被人聽到,柯青裁忌諱着沒說明,不過莊捷顯然聽得懂。
聽得懂不代表贊成。
莊捷很短的用氣音發出了聲冷嗤,“極溫狀态會造成身體機能損傷,你把這當成正常症狀?”
柯青裁苦笑了下,隻能說目前為止他的身體還沒有發現明顯損傷,但他此時不會再激怒少校了,挑了好的說,“不要緊,這種失溫也會很快過去的。”
說着把不受控制開始抖的指尖藏好,握起來攥成拳。
他竟然還安慰起人來。
莊捷那雙深黑的眸子掃了他一眼,裡面有些什麼沉重的東西,然後不再理他了。
這人顯然已經對他無語,柯青裁松了口氣,不過很快他發現沒人說話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注意力無法分散了,失溫的痛苦讓他有些難捱。
車裡空調打得很大,這對扔了西服隻穿件薄薄襯衫的人來說竟成了一種折磨,可行李不在車上,柯青裁連再找件外套也做不到,隻能捱着。
很快已經不止是指尖的輕顫,連肩也跟着細細的抖,他咬緊牙,但還是快控制不住了。
有什麼……有什麼能緩解的東西。
最後,柯青裁隻能用顫抖的手指從褲兜裡摸出根煙來,抵在鼻下死死的嗅。
無法顧及少校是否會從中産生什麼聯想了,他隻能讓自己動作盡量光明正大些,别自己都顯得心虛。
好在少校完全沒想歪,見了他的動作隻是道:“煙瘾這麼大?”
語調帶了些驚奇,不過沒什麼好意,話外無非是他都這副要死不活的快昏過去的狀态了,竟然還惦記着這口煙。
不過柯青裁是松了口氣的,隻管放心聞煙,但心放了還沒一半,就聽到那人用不緊不慢的強調說出的後半句。
“不如來聞我。”
柯青裁驟然嗆了下,蒼白的耳垂飛起薄紅,驚異的擡起了微濕的眼睛。
現今人們文明程度越來越高,信息素的味道越來越被視為一種私mi,alpha用信息素挑豆omega是出格過分的行為,同樣,跟異性開信息素的玩笑也很失禮。
柯青裁沒想到少校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然而下一刻,黑色的東西迎頭批過來,沉甸甸的落在柯青裁身上。
幹幹淨淨的,不嗆人的煙草氣味。
柯青裁從少校的軍服中鑽出個腦袋,下一刻就把手伸出來,把衣服扶好了不讓它滑落下去。
觸手的面料質感很好,厚實硬挺,應該是微涼的手感,但因着少校的體溫讓人十分舒适。
信息素抑制貼的效果良好,他們距離不遠也從沒聞到一點彼此信息素的味道,但是貼身的衣服不可避免的沾上了味道。
有這件厚厚的外套蓋着,很暖和,柯青裁一下覺得自己脫離了瀕死的狀态。
年輕的軍人矜貴的交疊起長腿,“alpha的信息素對omega可能會産生一些安撫作用,或許有用。”
柯青裁沉默着,怕冷似的把鼻子也縮在了外套底下,隻露出一雙眼睛,其實鼻子埋在軍服的領口,貪婪的猛深吸少校的味道。
并在心裡糾正道:不是alpha對omega,是你的信息素能安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