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山。

此地青要之地靈力充沛，人迹罕至的夜中地裡也有微弱的靈光在周圍浮動。

上官翩兩人落地靠近結界後輕而易舉地穿過了它——隔。她攏了攏寬大的帽袍，對身邊的黑袍人點點頭便朝裡面跑去，跑了幾步又駐足回頭。

“這件事……大人知道嗎？”

她知道他是誰的手下，他不屬于上官府，卻待在上官府很久。

他貪婪又目中無人，總會在府外惹是生非，所以她常常出面擺平，再拉着他認認真真地同人道歉。

上官翩聽到他懶散地說了句不知，猶豫片刻道：“看在我在府外次次為你平息事端的份兒上，還請不要說出我今晚的行蹤。你也知道，若你所作所為被我父親知曉，你斷不會留在府中這麼久。”

言外之意便是說他被安排進上官府，若他的所作所為敗露被趕出府，那位不會放過他。

黑袍人沉默一瞬，點了點頭。上官翩捏着衣裙的手慢慢松開，後掉頭離開。

見不到她的身影，他一把摘了帽子，手中捏着那黃紙符眸色陰翳地瞪着看不太清的人影。

“這個臭.娘.們，還以為自己是上官府的二小姐呢？！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哈哈哈，為我收拾爛攤子？！”

“說得好聽，還不是想讓那群臭擺攤的都記住我的臉，你好随時掌握我的行蹤？”

輕車熟路地走到一處低谷，上官翩扯了扯帽袍遮住臉蹲下身，四下張望後才伸手拍了拍草地輕輕開口道：“山鬼，山鬼。”

低谷迸發出光芒，包裹住上官翩将她帶入了地下。無人知曉這也是一個結界，她腳一落地便迅速穿過蜿蜒的小路進到一幽靜洞穴。

同外面不同，洞内靈力旺盛，草木繁茂，甚至有不合季節的花朵盛開。

“山鬼，山鬼。”上官翩的聲音在洞穴中空靈地傳動着，山鬼睜開了疲憊的眼睛：“你來了，跹跹。”

傳說中山鬼十分美貌，身高十尺，人面鹿身，黑發垂地，雙臂和腿上長滿了綠色的羽毛。

對上那雙眼球淺得近乎同眼白一個顔色的眼睛，上官翩頓了頓輕輕走了過去。

三年前一個雨夜她被山鬼所救。從此兩人有了來往，後成為好友。

山鬼擡了擡頭，長發如瀑傾瀉到她的面前，被遮住的半個眼睛透着病态的乏力。山鬼擡了擡手，上官翩上前趴入她的懷中沒有說話。

羽毛遮住上官翩大半個身子，山鬼慈愛地摸着她的頭道：“我已快油盡燈枯，不必挂懷。你此番前來是遇到困難了吧。是什麼？”

“近日父親請來的神仙都很厲害，擇韶派給我的死靈傷不到他們，連近身都不能。”

上官翩啞然許久才悶聲開口，目光遊于山鬼身上的羽毛：“他們已經知道了苌庥的事，打算今晚抓他回去。我不忍心看妹妹難過，隻能來找你想想辦法了。”

山鬼聽罷點點頭：“我知道他們是誰，其中一位還是我的故友。你若信得過我，就聽他們的話，斷了他和你姐姐的來往，把苌庥交給他們吧。”

上官翩搖頭，眉頭緊緊皺着，想伸去抓山鬼羽毛的手又猛然收回：“不行。這樣姐姐她……”

山鬼擡眼，如雪的長睫下那對幾近無色的雙瞳渙散地看着空中某處：“那便将我殺死，繼承我的靈力，當下一任山鬼吧。此後來到青要之地，去請求我的朋友将你們與世隔絕，這樣便不會再有人為難你們。”

“不行——！”上官翩瞪大了眼睛舉起雙手捂住頭，“我做不到！我怎麼可以！”

“不必傷心。為了避免我因病魇痛苦，為了你可以順利得到我的靈力，成為新一任的山鬼，必須由你來了結我。”

山鬼趁機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上，和她頭貼着頭，低語着什麼。

上官翩聽罷一臉驚恐地後退，山鬼松手歎了口氣：“你怕成這副模樣，想必也見過他的手段。他不是尋常之人，無論為了誰，你都要了結我的。”

上官翩掩面哭泣，哭聲回蕩在洞穴中，幾經悲戚。

“趁着他還沒來到這裡，你若成為山鬼，必有一線生機。來吧，我已苟活許久，病魇纏身不如死後痛快。”

“容……容我再想想……萬一還有其他辦法呢……一定有的對吧……？我不想……”上官翩此時聽不下去山鬼的話，邊寬慰自己邊向外走去。

走到出口時，她還沒來得反應面前多出的人，便被人掐住脖子抵在了牆上。

“上官翩。”那人低低笑了一聲，“好巧啊。”

上官翩眼神望向他另一手中攥着的東西瞳孔驟然一縮：“……擇…擇韶大……？”

擇韶注意到了她的視線笑着揚起手中的黃紙符，掐着她脖子的力度加重幾分：“誰允許你喊我名字？”

“對……對不……起……”

“上官翩，你告訴我，你和山鬼都說了什麼？”

擇韶沒有松手的意思，隻是勾着嘴角看着她：“山鬼的結界你很輕松地就進來啦，你倆關系非同一般我是知道的。”

“但——你到底和她說什麼了？”

上官翩看着面前的少年像吐着淬着劇毒信子的蛇一樣危險沒能開口，擇韶見狀才松開手，不顧上官翩的劇烈咳嗽側頭向洞穴内看去：“原來在這啊，山鬼。”

“咳咳……大人！我來是想…”

“你想清楚了再告訴我。”擇韶側頭，“你來找山鬼，做什麼。”

“……涼，十……還有什麼付什麼衡，他們今晚要來抓苌庥，我……我想……”

擇韶見她支支吾吾冷笑一聲：“苌庥？他本就知道我的存在，你是真不怕他狗急跳牆将你們的事供出去啊。”

“不會的！”上官翩恢複了往常的沉穩，但在擇韶面前，所有小心思都會暴露，她沒有那個膽量去賭，隻能如實回答，“隻要我能繼……”

“哦～”擇韶明了，眼神中透出了玩味，“繼承山鬼身份，成為山鬼？有意思……可以。你去成為山鬼吧。”

擇韶側開身給她讓路，甚至很有風度地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後，你去殺了苌庥。”

上官翩眼睛瞪大，原本邁出的步子在一點一點後挪：“不是這樣的，山鬼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