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以你們真的喝出茶湯的味道了?”出了門,衡霧尋左看看右看看,确認四下無人,用手擋在嘴邊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付逍同他并排,将胳膊搭在衡霧尋的肩上晃來晃去:“你傻啊,當然沒有味道了。”衡霧尋皺眉,他不理解:“那你們怎麼一個個跟吃了天界的宴席似的,一個勁地誇啊。”
他向着十傾曜伸出手,哀嚎着:“十兄,十兄——這到底為什麼啊——”
“看涼兄朝西邊走去,是有想去的地方?”紅蓮和聞玉夾在中間,趁着紅蓮去找衡霧尋道功夫,聞玉溫聲問向身前的涼落祈。
“臨魚有片湖,想去看看。”涼落祈側頭回道,正瞧見衡霧尋被紅蓮用業火追着嗷嗷跑。
“說來聽夜到底是怎麼同意讓我們進村裡的?我很好奇涼兄是如何做到的。”聞玉話音未落,衡霧尋一下從兩人身邊穿過。
定眼一看他雙手搭在了涼落祈身後,探出頭對着追來的紅蓮做了個鬼臉:“追白虎,怎麼想的?略略略!”
驟然忘了十傾曜還在一旁站着,衡霧尋立馬雙手彈開卻沒走,顯然也聽到了聞玉的話,圍着涼落祈左右轉起來:“我也想聽我也想聽我也想聽!聽夜那個死闆的家夥到底是怎麼同意的?!”
涼落祈笑着擡起手,食指晃了一晃道:“曉之以理。”
當時聽夜拒絕回複涼落祈的疑問後,涼落祈誠懇請聽夜同他稍作挪步獨處片刻。當時……
“我曾聽司命提起過閣下。帝師派閣下下界以觀望淵界對天界的态度,淵神又派閣下在此地布結界,應是對你十分信任……”
兩人并未僵持多久,涼落祈率先開了口。隻是還未說完聽夜便擡手,涼落祈看了一眼停頓下來,聽得他淡淡道:“閣下不必,與祈神之間不妨直道你我。”
見聽夜言語平靜,眸色如常,他點點頭接着說下去:“解決水災後你說過一句此地常有水災,是不是說明你已留駐臨魚許久?”
“這就神奇了。”揣在袖中的手穿過白氅向兩邊攤了攤,熱氣從涼落祈口中不斷呼出,透過了聽夜不苟言笑的模樣。
“帝師派神官下來處理水災,卻不知你在此地,我是不是能理解為帝師是不知這裡為淵界的地盤?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你或許也并不想讓帝師和其他神官知曉這件事?”
“……”聽罷涼落祈的話聽夜棱角分明的臉上仍舊不為所動,但那雙劍眉下瞳孔明顯地縮了一下。
涼落祈架起胳膊用手抵着下巴默忖片刻,剛剛輕快的神色慢慢收斂。涼落祈面容清秀得過分,眸色如水,朱唇玉面,即使認真起來也不會對人産生什麼威懾。
偏偏是這樣一種神色,卻讓聽夜一同跟着肅穆起來。
“我們來時你并不在附近。若這海水結界是防神官發現村莊的,我猜你當時是去尋蠃魚了?你現在是淵界的人。想偶遇到來的神官,同他們攜手除掉蠃魚後借此将水災異象敷衍了事,我猜得可對?”
涼落祈雙眸掃向聽夜,又盯向村中村民:“不曾想蠃魚自己來了,在它們到來之際碰巧小十又破了你的結界,将臨魚村民完全暴露出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此地帝師真的知情,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聽夜回以沉默,涼落祈也未再說下去。
蠃魚究竟是怎麼來的,這個村莊為什麼要被藏起來,聽夜如今聽誰的命令……
結界被破到底是不是故意為之,整件事情又會不會是帝師對聽夜的試探,涼落祈不會細想下去。
猜忌耗神費力,于下妄生疑慮他念,于上滋生無端疏離,到底不是坦蕩君子該做的事。
最終涼落祈隻道:“我在臨魚有些過往,不會無故生事。讓我們幾人進去,我會說服衡兄和付兄對帝師隐下此地多餘的消息。我有信心,聽夜戰神你意下如何?”
涼落祈回想着講完後撓了撓臉頰,幹笑兩聲見衆人毫無反應試探着開口作揖道:“……嗯,所以此事還請諸位幫忙,就當涼落祈欠大家一個人情。”
“見外了,涼兄。”聞玉颔首輕笑着回了一揖,“我家紅蓮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如此還讓我們一同進了臨魚,還人情一說實在不合适。況且……”
聞玉望了紅蓮一眼,紅蓮仰起頭擡手,一串業火順着她食指打到涼落祈面前又倏然消散,似乎有一絲不滿:“我喜歡同袍,故願意幫同袍~都是舊友,這沒什麼~”
付逍在聽懵了的衡霧尋身後舉起手,連同衡霧尋的一起擡起來,将其四根手指頭彎起來隻留一個立着的大拇指:
“嗐,這有啥!不過涼兄你這……真是衡霧尋服涼兄,付逍誇涼兄,是五體投地地甘拜下風啊!”
“同袍最棒~”紅蓮拍手樂道,“見證傳聞中總一本正經地聽夜戰神吃癟一次~”
衡霧尋好不容易從剛剛涼落祈與聽夜的對話中緩過來,甩了甩頭忙表态:“等等等等等等!我還沒說呢!”
然涼落祈已經被紅蓮推着,十傾曜跟着向前走去,急得衡霧尋連連哀嚎:“涼兄說什麼我衡霧尋就聽什麼!涼兄讓往東我絕不往西……幾乎如此!”
頭頂豔陽是涼落祈踏足臨魚後第一感知到的異常,起初他隻認為是結界的問題,實則不然。
在從南山到碰見紅蓮時就已近日落,結果破了結界,進入臨魚如此之久,眼下還是太陽高照。
涼落祈低頭瞧了眼手中捧着最初拿着的手爐,忍不住望了身旁十傾曜一眼。注意到涼落祈的目光,十傾曜側頭阖眸示意安心。
他們一路走來碰到了幾個村民,村民們表情淡淡的,卻仍揚着笑意。同他們打過招呼後,每個人都向幾人交代了一句話,全是同一句:不要再向前走了。
起先衡霧尋很疑惑,紅蓮也很疑惑,在遇到最後一個村民時兩個人幾乎是争先恐後地上前詢問:“為什麼不要再往前走?這是有什麼說法嗎?”“前面到底有什麼東西不能靠近呢?蠃魚寄居地?”
問話這活曾經都是涼落祈的。
他不怕生,也不是主動上前跟人熟絡的性子,像南山那樣張嘴就問的性子都是慢慢磨出來的。現在他身邊多出了幾位道友,道友裡還有兩個活寶,真真是熱鬧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