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她如此鎮靜,原來是早就知道聽夜會趕來。
“聽夜,你不該來的。”小十一原本運着靈力的手已經壓了下來,靈力消散,她呼了口氣,阖眼片刻複又睜開,同茶梅般色澤的瞳孔重新歸回玄色。
“不來會被怪罪。”聽夜一手撐起小結界将村民護住,一手拿着一别沙迷對準了十傾曜,“況且,不該來的,是你才對吧。”
“哇,有趣!”擇韶雖然也在小結界内,但卻是高昂着頭邁着大步不可一世地走了出去,在踏出小結界那刹那楓藤悉數聚集襲來。
擇韶見狀立在原地右手持劍橫豎擋了幾下,臉上笑容愈甚。
他擋的速度極快,幾近在空中留下幾道殘影,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望着斷面處凝結成霜的楓藤暫且消了攻勢,頹然落地,那隻始終背在身後的左手在身後人走到身邊才伸出來。
接過了右手抛去的劍擇韶劍柄一轉将劍橫在他身前,眼睛直直盯着對面立着的不可一世之人:“喏。還你。”
身旁人似有些不滿,道:“不要總是拿我的劍。”
擇韶這才側頭對着他露齒一笑,唇角處顯出了梨渦:“順手。喜歡。”
聽夜被引過去注意,在看到擇韶時穩重的臉色還如常,直到在看到他身旁人,臉色才變了幾變,用從未有過的驚詫喊出聲道:“帝師大人?”
不久前。
臨魚結界外。
一隻腳邁進了結界,随後是一團被抛在空中忽高忽低的黑色泥漿複落手裡。
“什麼啊。”擇韶一襲黑色便衣踏入臨魚,身後月牙白袍也顯出身影。
災離負手掃視了一圈空無一人的冒着藍光的村莊,還未适應從白天乍然入夜的光亮,擡手遮了遮眼睛。
淡黃色的瞳中映着白色走馬燈的模樣,金色靈力流淌,片刻又回歸甯靜。
“你說你感應到了就是在這兒?”擇韶撇撇嘴,歪着頭趁機靠近他想看清他的表情。災離伸出手指點在他的眉心将他推開,神色沉靜自如地擡步:“是這兒。”
即使遠在天界,但那股氣息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
那記憶中不染塵埃,又淺嘗辄止般消散的氣息。
“這就是你匆匆忙忙打翻我端來的水果的原因?”
被推到一邊的擇韶收起了那團泥漿,雙臂架在胸前,手指點着一端的胳膊撇着某人,眼底盡是戲谑之色:“不愧是他身邊的走狗啊,災離。”
對這大逆不道的話災離并沒有在意,任他口無遮攔地說着腳步也未停半分。看着眼前的身影,擇韶像想起來什麼,伸出雙指,對着災離,張口道:“捆神鎖。”
捆神鎖纏繞住災離的那刻,擇韶瞬移到了他身旁。他在災離面前呼出一口熱氣,水霧彌漫了災離的眼睛,也淹沒了擇韶的聲音:“災離,當我傀儡怎麼樣?”
災離木了一下,下一刻他身上的捆神鎖一圈一圈散開,最後全纏繞整齊回他的手中。災離被迫停下了步子将捆神鎖遞給擇韶,面色有些無奈:“小韶,别鬧了。”
“好吧~”擇韶聳聳肩沒有要接過遞來之物的意思,“真遺憾啊?你如果是我的傀儡,我會對你很好的。”
“把我做成傀?”災離笑了一下,“你大可以試試。”
“不要。”擇韶舉起雙手枕在腦後, “會被那幾位送上斷頭台的。我還是想多活幾年。”
“這話能從你嘴裡說出真讓我驚訝啊。”災離馬上就要啧啧稱奇了,揮了揮手将捆神鎖消散在空中,“你不是最愛闖禍了。”
“過分過分了。闖禍可不等于找死。”
兩人說着走到了一家門前,災離看着那兩盞破舊的走馬燈下虛掩的屋門止了腳步。
“怎麼不進去?不是在裡面嗎?”擇韶明知故問,也聽到那駐足之人歎了口氣:“嗯。”
“小韶。”災離似乎在喊他,又似乎在低語,“若真有一天,殺了我做成傀也不錯。”
擇韶愣了一下,快步轉身朝反方向離開,不耐煩的表情張揚地爬滿臉上:“說什麼屁話,真是忘了半年前怎麼打的我了是吧。”
“還殺你。我哪兒敢殺你啊,我殺得過你嗎?我殺得成你嗎。”
最後一句被他遠遠地抛在了風中,災離看着他走遠,才慢慢起步。
“蠢蛋啊。”
眼下。
“我本還想着來此地見見故人,沒想到正逢楓藤成靈。”災離接過劍後并未分去半點目光,畫月凝霜在他手中漸漸消失,才重新将手背到身後對聽夜道。
盡管外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他還是看到了涼落祈。
“成靈?”擇韶聞言沒忍住又低聲戲弄了兩句,“分明是成精了,帝師大人還挺護着那位呢。真真是忠誠的走狗。”
涼落祈對楓藤注了靈力,待楓藤漸漸縮回重新爬到牆上收力起身,他的視力尚未恢複,聽到擇韶的聲音心下一沉,馬上将細着金絲的手腕提到面前。
十傾曜察覺身邊有人走過來,待涼落祈停在他身旁,側身對他道:“聽夜來了。”
涼落祈毫不猶豫地對着金絲說:“勞煩将我帶到聽夜那邊。”
金絲立馬扇動着翅膀為他引路,十傾曜望着兩位不速之客,碰巧和擇韶對上了視線。後者歪歪頭笑道:“喲,那位,又見面啦。”
瘋長出來的楓藤還有一部分立在空中未收回,付逍放下了剛剛還在和那楓藤纏鬥的劍,擦了擦臉上的血迹對衡霧尋說:“為什麼不用栖衡把我們都收進去?”
衡霧尋道了聲“栖衡”,折扇從手中幻出:“你傻啊,栖衡隻能傳不能住。”
付逍呸了口酸水,剛擋那楓藤太費勁,加上姿勢沒正好,這會兒緩來有點犯惡心:“能躲一時是一時啊。”
付逍尋思這麼一個怕死的人哪兒有不躲起來的道理,他一臉懷疑地望向衡霧尋:“你不會……不能用栖衡了吧?”
不會連他的神器也被那個涼落祈……
衡霧尋老臉一紅,眉頭幾近擰到一起,他沒話反駁,隻能沖付逍呵呵傻笑了兩聲,以極小的聲音開了口:“不是不能用,是栖衡……栖衡它好像……不管用了……”
他拿出栖衡打開,想自證一下說得沒有半分虛假,結果見折扇緩緩打開徹底傻了眼。
本想注點靈力測一測扇内乾坤,隻要那白面扇葉上的山河圖停滞不動,就說明栖衡無法使用。
可他分明一雙眼睛清晰無比的看見了扇圖上山河運轉。
青山金粉流,山川埋亭,雲霧遮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