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靈力不正常嗎？”付逍聽着，然後将手伸到水中，舒展的眉頭向上一撇，确認般地對上衡霧尋堅定的表情，緩緩道：“唵？這水中靈力……是多了點哈……”
“為何？”
涼落祈不知何時走過來的，正立在樹幹下看着蹲着身子的兩人。
衡霧尋一轉頭被吓一跳，拍着胸脯泫然欲泣悲痛萬分地對涼落祈擡着的手道：“涼兄！你這手擡得也太吓人了吧，我還以為楓藤成精了要來抓我！”
擡着的手腕處拴了兩圈金絲線，長線上是隻蝴蝶模樣，正撲着翅膀。
不久前，十傾曜見他想走動，便用金絲線一端繞住他的手腕，一端三兩下系出個小蝴蝶。
蝴蝶翅膀振了兩下，在十傾曜手中飛起，也撐起了涼落祈的手。蝴蝶撐起線來的高度堪堪與涼落祈視線平直，倒是十分方便。
涼落祈怔愣間聽到十傾曜在他身旁說：“用金絲編了個小玩意兒，能追行蹤，可代尋路，阿祈想去哪兒……都可以由它帶着去。”
涼落祈點點頭，看來十傾曜早就知道他暫時失明，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你呢？”
“我盯着那些村民。”
望着涼落祈被蝴蝶帶向衡霧尋兩人在等方向，十傾曜鎮定自若地立在原地望向了小十一。
黑夜中燃着藍光，将那些變幻莫測的臉映成藍色，也将他們的瞳色燃成藍色。
“大人，您不幫我們嗎。”小十一問。十傾曜好整以暇地順了順衣服，淡淡開口：“此事不是與我無關嗎。”
小十一這會兒表情豐富了起來，全然不像她身後人那樣有着讓人不舒服的詭異感，她兩條黛眉此時微微蹩起，認真思考起十傾曜的話來。
十傾曜看不清她的神色，也不關心她的心思，他隻是遠遠地站在圓形方孔狀，在那方孔路口的那群人互相注視着，也任各種目光彙聚，淺紫色的瞳中，他們全然是另一副模樣。
楓葉飄落，他們全被楓葉環繞着，周身的藍色火焰悉數被吞噬，連同整個人也化為烏有。
是他們走向終局的模樣。
“涼兄涼兄，你怎麼了？”衡霧尋看着那對還在扇個不停的翅膀，雙腿一發力一起身好奇地對着它觀摩了一番，“這什麼這什麼？這麼神奇的東西？”
“暫時失明了，不是大事。”涼落祈擺擺手，“這是小十的金……”
衡霧尋聽到失明後面是聽不見一點，剛碰着金絲的手立馬收回反握住了他的：“失明？！”
“噓——”要不是涼落祈看不見，此刻他就不是把手放嘴邊示意噤聲，而是直接去捂住他的嘴了。
好在身旁還有付逍，付逍一把呼上衡霧尋的後腦勺龇牙咧嘴地示意閉嘴，衡霧尋委屈地摸摸腦袋點點頭。
涼落祈聽見付逍問：“涼兄，這水池裡的靈力非常多，你有什麼頭緒嗎？”
他思索了好一會兒，搖搖頭：“毫無頭緒。”這會兒他看不見東西，但也沒有坐以待斃，他稍稍動了下手腕，試着對着金蝴蝶的方向說：“那個，能下水嗎？”
付逍和衡霧尋同步後退兩步：“涼兄你之前可說了不能。”
涼落祈心裡想了好一會兒他什麼時候說過這話，金絲小蝴蝶便賣力地扇了兩下翅膀，随後飛落下來。
涼落祈感受着絲線松緊的變化，慢慢走上前蹲下身将手伸入池中。
“勞煩入個水。”
衡霧尋跟見了鬼一樣想去攔住，但看到那隻蝴蝶都毫發無損的入池還在撲棱着，便收住了動作。
絲線雖細，但泛出的光澤很奪目，入水後也光芒依舊。
蝴蝶入水入的靜谧，如鏡的水面倒映藍光，茶梅，還有那隻指尖由遠及近觸到湖面的手。
涼落祈的手打破了這個平衡，泛起的漣漪将蝴蝶的光散成了星星點點，似往池中灑進一把流螢。
“我怎麼覺得……”付逍架着胳膊靠在衡霧尋身上看着面前這一幕，又擡手摸了摸胡茬道，“咱倆還不如一根金線？”
“……”
衡霧尋拉下了臉：“别罵了。”
付逍剛要指着他嘲笑他的表情，不曾想面前的楓藤樹有了動靜。
那牆壁上爬滿的原本停止不動的楓藤，這會兒活了一樣四處橫行，還離開了破牆，直向着衡霧尋和付逍揮了過去！
付逍抽出大劍給兩人劈開了一條路，衡霧尋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這東西？！”
“别管，你躲好！”
“這哪兒是楓藤啊！這是瘋藤吧！瘋了的藤！那魚！什麼蠃魚！那明明是落魚！落滿天的魚！！！”
聽着衡霧尋的吐槽，付逍倒十分贊同，甚至聽得想樂。即便如此手中功夫卻沒停，他揮着他的雲澹水悠空橫樓一下又一下抵擋着藤條。
十傾曜立在原地，楓藤沒有靠近他一分一毫，一如還在池邊的涼落祈，所有的楓葉藤條悉數從他身邊穿過，四處伏動。
“呆子注意腳下！哇他纏住你了！快向左閃！向左不對向右！擡腿！跳！哇哇哇它又纏住我啦——！”
涼落祈耳邊傳來衡霧尋的聲音，随後是付逍的大喊：“行了行了，沒事了！”
從對話中他得知了現在情況，忙起身讓金絲蝶帶他去了長滿楓藤的牆邊，随即将手放到了楓藤上。
楓藤吃人，能讓他想到的隻有楓藤通靈，食靈力旺盛之物。楓藤攻擊了付逍和衡霧尋，聽那對話裡兩人已經被楓藤纏住，卻仍好端端地……
未攻擊他，是認他為主，那十傾曜呢？有沒有受傷？涼落祈一句去找十傾曜在唇邊呼之欲出，轉念一想既然曾一起來過，楓藤應該不會攻擊他。
注意力再次回到楓藤身上。
這之前他懷疑過這楓藤将村民帶走的緣由是否與長生羽有關，畢竟那是接收人界祈福之物，楓藤通靈，許是……在保護這片他踏足之地，故傷了村民？
那眼下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攻擊起人來？正這麼想着，恰好耳邊多出了兩聲雜音。
隻那兩聲，涼落祈細細聽明後，愣了一下。
舉着火把跟十傾曜對峙的村民們見到待在牆上從來不動的楓藤突然發瘋似地攻擊起人來，再一次受着驚吓往回四處逃竄。
小十一死死盯着十傾曜，她身後的十六拽了拽她的衣袖：“先保護他們……”
“不必。”小十一冷漠回道，神色同幾人初入臨魚時大相徑庭。
楓藤在将觸及她時像忽然撞到了什麼東西，瞬時全都拐了個彎向四面八方綻開。
“這……”
海藍色的戰袍衣擺随着戰袍主人的移動獵獵作響，十六見到那靈力轉動的長槍，倒吸一口冷氣，噤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