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兄……”衡霧尋的聲音幽幽響在耳邊,涼落祈明顯地愣了一下,下意識道:“小十呢?”
不是去小十身邊嗎?
興許是反應過來了,衡霧尋又聽他道:“……你們在一起嗎,衡兄?”
這次回話的是十傾曜:“是。”
天已白,亂象已然結束,隻見十傾曜勾勾手,金絲線從蝴蝶翅膀處抽離,纏繞在涼落祈手上的金絲松散着滑落。
望着回到手上那根規規整整的金絲,十傾曜盯着涼落祈的手遲疑了片刻,随後輕輕托住那還未來得及放下的手。
涼落祈自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在開口前先行被十傾曜靠在身後道:“阿祈别氣。”
涼落祈搖搖頭,搭在他手中的五指微微下壓。手不再似之前那般冰,是往常的溫涼。他對衡霧尋道:“那剛剛衡兄被什麼吓到了?……被小十?”
衡霧尋此時正坐在地上雙臂環腿,趴在臂彎中側頭看手中的折扇在手邊勾着開開合合。
大抵是精神氣被耗太多,他沒有擡頭,甕聲甕氣的聲音中摻着幾分疲憊:“是啊——十兄忽然就從背後出現了,我還以為是村民來捆我來了。”
“你當時可以直接告訴我的。”
“十兄說了不可打擾你。”他想起來什麼,猛地雙手撐在地面就要站起:“涼兄涼兄!剛剛我和呆子發現一個秘密!”
這倒是給涼落祈聽得提起興趣:“什麼秘密?”
然後衡霧尋壓低聲音又說了一遍:“剛剛帝師和擇…擇韶無論是來時還是離開後,那些村民都沒有對帝師大人行跪拜禮!”
“沒有跪拜?”
“若是普通村民,”衡霧尋一邊說一邊一掀衣袍跪地行參拜之姿,“且先不論行禮,他們不認識帝師,這偏僻之地的凡人看到神仙好歹也會愣那兒看看吧?”
這樣說着他起身後退兩步,四下張望片刻三步并兩步走去了起初村民在的地方,躍到地上某處他回身直愣愣立住,姿勢同那些村民頗為神似:“但沒有!他們就這樣站着,擡着頭像在看……”
他說着向楓藤那邊望去,當時他們就站在這裡,目之所及是當時被小十一擋住路對面半邊身影的十傾曜的景象。
“可如果他們不是人,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付逍一拍大腿,“之前我就覺得村民怪死個人,我記得不是說有個秘術叫什麼靈,叫……衡霧尋,你說!”
衡霧尋這次沒有反駁付逍,折扇敲在手心中道:“……我行……嗯,我有個朋友,他曾對我說過有種秘術名喚靈……不是我不想說了我雞皮疙瘩又起來了……!”
他手中折扇明晃晃戳了戳付逍,見付逍擺手隻得又戳了兩下十傾曜軟磨硬泡起來:“十兄十兄!下面的你來講吧!我實在不想再講第二遍了。”
十傾曜見狀将被涼落祈誤落的手爐重新放回他手中,聽他驚訝地道了聲謝才開口繼續道出剛才從兩人口中得知的一些消息:
“喚靈術。被喚了靈的人可存有絲縷神魂,能保持靈身,但前提是需有大量的靈力來維持。”
衡霧尋真誠地發問:“所以他們到底是什麼?”
十傾曜言簡意赅道:“就是靈身。”
衡霧尋準備直接倒地裝死。
涼落祈聽罷轉動了一下尚未恢複的眼睛,像在想些什麼:“和生魂不同……生魂無法維持人身,也沒有神識。”
十傾曜想着付逍與衡霧尋一步步推斷的過程,繼續道:“要有大量靈力……”
“你說要有大量靈力靈身才可維持,那這靈力……莫非來自那水池?!”
付逍詫異着走到水池旁看,發現裡面靈力濃得不像話不由咋舌:“這,這一開始可沒這麼顯眼昂!”
他和衡霧尋最初沒有在這普普通通的水池裡發現靈力,不僅是他,幾人皆是如此,發現的時候也是不久前躲那些村民時,在那種了楓藤的破屋子旁發現的。
衡霧尋拿着栖衡時不時抵在太陽穴上,付逍冷靜下來摸着胡茬暗自冥思,十傾曜見兩人沒什麼頭緒,剛要開口,便見衡霧尋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流連于付逍臉上片刻,最後堅定地落在自己身上,十傾曜對上他的視線,聽到衡霧尋笃定地說:“靈力是十兄你用什麼辦法将其顯出來的吧?”
付逍一臉不可置信,驚奇地張開了嘴:“唵?!”
“當時讓付逍對着牆劈下來的東西,不是十兄的一時興起吧?”
衡霧尋将栖衡抵在下巴片刻又雙臂環在身前思量道:“這東西,我也留意了,在去找結界缺口的路上,路過的每家幾乎都有。你一直沒讓涼兄去碰,莫非是涼兄碰下去會有什麼影響?”
“紅蓮的業火傷不到這普通屋子半分,便懷疑是涼兄庇護了此地。我不知道紅蓮為什麼會懷疑他,但是庇護二字讓我十分在意……”
衡霧尋定眼望着他,不動聲色地俯下身想瞧瞧面前這深藏不露的友方臉上有無一絲被他猜準的慌亂神色:“隻有淵神,帝師這般實力的人才能做到。”
十傾曜隻筆挺地立着,半垂着眼,長睫遮住了他慵懶的神色。聽衡霧尋停頓,隻覺有趣,擡眼同他視線在空中交彙,隻道一句:“說下去。”
……
涼落祈聽得此處,心中如潮水起落。牆上的鱗片和碎骨其他地方也有,便不是缺口,而是仿缺口的東西。
照衡霧尋所說,楓藤是十傾曜讓它失控的,是因為水池中封住靈力的缺口,被打碎了。
而衡霧尋在要繼續說下去為何會懷疑十傾曜時恰好見涼落祈過來,這件事便被打斷沒了後續。
聽十傾曜對涼落祈說到此處,全盤托出的一點餘地都沒留給他,衡霧尋瞪大眼睛,沒出息地吞了口口水打着哈哈:“涼兄,天地良心,我覺得我的懷疑非常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