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召出使筆告知帝師，紅蓮貪玩，盡早回去也好。”聞玉扯了扯身上剛剛好的白衣，溫和一笑。

橋快到盡頭，四人一路順着橋走回去，到達的地方肯定不再是中途尋來一方缺口的滿花雨。這橋不算長，涼落祈望着兩人的背影，仿佛感覺很久之前也見過一樣。

寒砧初探，霜浮萬物。

“噢，這朵不合時宜的蓮竟也想與梅争鬥奪冬季的主宰？”月牙白袍飄然而至，停留在沾滿冰霜的紅蓮面前。

……

他見證過聞玉同紅蓮的初見。

曾經。

但是何時的曾經，涼落祈不知。

大殿由結界罩着，太陽高挂明晃晃的刺眼，紅蓮撐起了她那把心心念念終于找回的傘。涼落祈回過神來時，正巧走到橋頭。

聞玉和紅蓮轉過身，便看到涼落祈對他們作了揖：“如此，引開店二和雲華追捕一事還沒正鄭重向二人道謝，多謝了，聞兄，紅蓮。”

“哪裡話。對朋友力所能及，分内之事。若不是你們，我們也無法輕易來到大殿找回潑荷點雪。”聞玉也忙不疊回了一揖。

一聲如沉重的大門塵封已久打開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這據妖族稱被加固了好幾層的結界一角頓時變成了水波紋樣，隻是他們都知道，那是大殿的出口。

涼落祈原本做好了出門會被圍堵的情況，但在出去那刻，他先看到了滿花雨那個同他頗有交情的小丫鬟。

小丫鬟兩旁是雲華和店二，店二捂着肩頭，那裡好像做了些處理，但血還在外滲，蓋過了原有的血迹。雲華掰扯着指甲，跟店二一樣也沒好哪兒去，十根指甲硬是斷了六個。

雲華和店二兩旁是幾個沒見過的，估摸是他們的手下。小丫鬟一看平安出來的四人裡就兩個見過臉的，還有兩個面生的，還是湊上前去問道：“我聽說涼落祈和十傾曜已經進去了，你們不在一起？涼落祈和十傾曜還沒出來嗎？”

涼落祈沒想到她居然記得混戰時雲華喊出的他的名字，應是當時同雲華和店二對打得過急，加上花屍折骨滿天散了花瓣，不知躲到何處去了的小姑娘着實沒有見到他們的臉當下對她點了點頭：“在下涼落祈。在滿花雨多謝你啦。”

小丫鬟一看面前這張白皙又極其漂亮的臉差點喊出聲來，原本還未被這美色昏了頭的丫鬟得知他是涼落祈後愣是直接臉紅起來。

這個當時被清匪一喊立馬就走毫不帶害怕的姑娘此刻扭扭捏捏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行了，收到妖王命令，說要我們護送你們出鶴樾，快走吧。”雲華不高興的神情明明白白地挂在臉上，小丫鬟這次沒有理會她的話，攔住涼落祈開心地回答着他問的話：“怎麼稱呼姑娘？”

“我叫小十二～”

小十二不參與護送，背着一隻手對着衆人揮手告别，随後穿進了結界的水波紋。

一路上妖神兩方十分安靜，除卻走路的聲音，再無任何交流，最終紅蓮打破了這份平和：“哎，可惜啊，直接被趕出鶴樾，好慘好慘。”

“出言不遜，沒殺你們你們就感恩戴德地謝恩吧。”

雲華看到自己的指甲就來氣，她精心呵護了數年的長甲說斷就斷了，還感歎，這無妄之災她還想感歎上官翩怎麼沒舉妖族之力殺了他們呢！

這麼想着她回頭看了眼，那三層檐下燃着無盡黑綠火焰的大殿此時已同結界一起隐匿了起來，隻剩空蕩蕩的一片朦胧白霧。

上官翩帶着他們的妖王苌庥出現在鶴樾時，還是白天人最多的時候。那時雲華正偷懶，在外面小攤上買新出的糕點吃，隻是糕點還未放入口中，一股濃郁的妖氣撲面而來。

她是妖狐，嗅覺十分靈敏，隻循着氣味，便發覺了幾條路對面站着孤立無援的上官翩。

她尋過去時順手布了一道結界，那結界同鶴樾各地的小結界一樣隻隐妖不隐地，她沒有什麼大礙，但她手中男子死狀倒是凄慘。

雲華以為是誰家的妖怪死了丈夫，上前剛要安慰幾句，看到那女子懷中的男子面容時立刻被吓得毛骨悚然。

那是苌庥，是他們的妖王！

雲華雙眼通紅。本要質問那女子這是怎麼回事時，她發現那濃厚的妖氣不是他們的妖王身上發出的，而是這人界女子身上散出來的。

一股香氣傳到她的鼻中，那味道清冷，不像妖族人喜歡的味道。能來到這結界的隻有妖族人，她左右掃視一圈沒有見到她身邊還有誰，而循着這股妖氣來到妖已經站滿了街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

她憑自己一人來到了鶴樾？雲華想不明白一個弱女子就算有了妖力又如何，抛開自己帶着力量懸殊的妖王不說，她識得來鶴樾的路？

但也不容她多想，她隻記得那凡人女子擡起頭時，空洞的雙目積攢了無盡的絕望。她站起身，用妖力将苌庥的屍體裹起，什麼也沒說，就這樣展給了衆人：“這是我們的……”

“雲華！”店二在她身旁低喝了一聲，雲華從那日記憶中回神：“怎麼了？”

“你新招的丫鬟為何能進入大殿？”

在十傾曜收了那戰戟跳入血池後沒過多久客棧大門便被推開，店二這狼狽不堪模樣不想被人看見，當即就要發火，在看清來人是清匪後這火轉而隻得自己咽下：“清匪大人……你來什麼事？”

清匪看一眼就知道這場剛結束不久的打鬥，她貼心地又将門關好，對在一旁裝作很忙收拾東西的小丫鬟勾勾手：“你過來，跟我走。”

小丫鬟一聽立刻開心地将手裡家夥一丢，拍了拍手就屁颠屁颠跟她後面：“來了來了！”

雲華不解，立刻伸手阻攔道：“這是我滿花雨的丫鬟，清匪大人是要将她帶何處去？”

清匪的纖纖玉手搭在小丫鬟的肩頭一副慵懶模樣推開大門，她捏住小丫鬟的臉，在小丫鬟的杏眼中看到了一絲為什麼要捏我臉的疑惑。

清匪沒有回答雲華，隻推開了大門留下了兩句話：“從這兒趕過去要許久，你們也準備準備。”

“準備什麼？”

“送客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