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遇着個咬卵犟,好惱火哦。”
“您的支付寶到賬十元!”
童真詫異地看向林珊。林珊朝保安晃晃手機,轉頭對他說:“錢是掙來的,不是省來的。”
保安滿意地點點頭,撕下一張發票遞給她,轉臉對童真說:“瞧你三庭五眼挺标志的,還不如一個女人通情達理。”
林珊沉下臉:“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很漂亮,但漂亮得淩厲,讓人不敢小觑。
保安莫名其妙:“沒啥子意思啊。”
“你的潛台詞,男人就該比女人通情達理。換句話說,女人天生不講理,是嘛?”
“我不是這個意思嘛。”
“那我們來複盤——還不如一個女人通情達理——這句話,除了性别歧視,你想表達什麼?”
保安急得直撓頭,“哎呀呀,算球!講不過你這個大學生,這七塊錢我不收還不行嘛。”
停車上樓。
電梯間裡,童真立在林珊身後,前所未有地覺得自己妻子的背影是如此高大——盡管她是個嬌小的女人,身高不足一米六。
摁了門鈴,等了一會兒門才開。
童真站在門口,感覺一陣白光閃爍,好像有很多照相機咔嚓咔嚓——客廳的沙發上坐滿了親戚,紛紛扭頭好奇地打量童真。
“好多人,為啥不提前說一下?”童真躲在林珊身後,小聲問她。和林珊結婚很低調,連婚禮都沒辦,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林家這麼多親戚。
林珊聳了聳肩:“我媽也沒提前告訴我,好多我都不認得。無所謂,不熟的人,你不用太在意。”
老丈人林樹出來迎他們,寒暄了兩句,把煙酒禮盒拿進卧室。
掃視了一圈,沒有位置可坐,童真電線杆杆似的站着,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呦呦呦,終于見着外甥女婿喽,長得好乖。”
斜刺伸出一隻手,猛地掐了一把童真的臉。他驚得往後退了一步。
徐娟微擡下巴:“不僅長得乖,還很能幹哩。每回上家來,都是他下廚。做出的菜,啧啧,那是啞巴親嘴、好得沒話說。大姐今天運氣好哦,能吃上他做的菜。”
童真家境不好,還沒上過大學,一直不受丈母娘待見,難得聽到徐娟誇他,高興得直搓手,恨不得立刻就進廚房露一手。
“那珊珊好福氣哦,”大姨不經意地撸高袖管,露出一圈金手镯,“我女婿沒啥閃光點,除了能掙錢。平時都是一萬兩萬地給,昨天來拜年,我說不收紅包,他就非給我買個金手镯。實心的,小二兩重,你來掂掂。”
徐娟的臉色有點發青:“金手镯有啥稀罕,我也有。”
“你那是空心的,手感不一樣嘛。”
徐娟看向童真,說:“别杵着,趕緊去做飯噻!”
林珊拉着童真進廚房。
她喃喃自語:“膚淺,這些家庭主婦可真是膚淺!眼界還不如一個镯子圈寬。我可不能變成她們這樣。”
童真有點慌:“好多人哦,我一個人搞不赢噻!”
林珊鼓勵他:“你不是大廚嘛,這點小場面咋會搞不赢?”
童真很受用林珊的恭維,硬起頭皮拍胸脯保證,一定搞個十菜一湯出來。
林珊拍拍他的肩,把圍裙遞給童真,就退出廚房了。
系上圍裙,童真就像披上戰袍的将軍,信心十足地在廚房裡巡查一圈。簡單清點存貨之後,他心裡也很快有了譜。
一隻剛宰的老母雞兩腳朝天戳在水槽裡。童真用鑷子一根一根清理母雞的毛孔。
廚房裡隻有他一人,安靜極了。因此,外面的動靜一絲不漏地傳進耳朵裡。
他們在讨論西西長得像誰。
“看看這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和爸爸長得一樣乖哦!”
“你瞎說呦,明明跟媽媽不脫殼殼。兒子随媽,天經地義。”
“爸爸是圓圓臉,娃娃是瓜子臉,一點也不像哦。”
經過讨論,絕大多數人都認為西西不像爸爸,唯一一個站在童真這邊的最後也動搖了,改口說娃娃太小,哪裡看得出。
在這場被無意挑起的競賽中,童真莫名其妙得了零票。
平日童真做什麼都是慢吞吞的,但一挨着竈台,手腳就像上了發條,不自覺開始加速。一陣鍋碗瓢盆的大合奏之後,十菜一湯在中午十二點準時上桌。
紅紅綠綠一大桌,葷的素的,鹹的甜的,琳琅滿目。
客人太多了,把家裡的椅子全搬出來,還缺了一個。
徐娟和林樹不約而同看向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