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楊柳樹上不會結包子,天上更不會掉餡餅。韓少不愛吃椰子雞火鍋,好端端的為啥要給我們送錢?”
“好不容易走狗屎運,遇到個人傻錢多的,就願意撒錢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啥問題?”
“這樣不對,生意不是這麼做的。”
“犟拐拐他娘哭墳,犟死了!”
大康氣得幾乎要噴血,話沒過腦子就溜到了嘴邊,“白得的錢不要,白得的兒子,你巴心巴肝往上湊!”
“哈?”童真一時消化不了這句話。
大康的腦子轉過筋來,立即加了一句注解:“你娶了個漂亮媳婦兒,一分彩禮都沒出,還不是白得的?”
一想起白白嫩嫩的兒子,童真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大康調整情緒,攬着童真的肩膀,說:“好不容易中了韓少這張彩票,咱們可不能意氣用事。這件事别急着拒絕,我們好好考慮一下,等過兩天再說,噶?”
童真想了想,說:“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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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童開出大白,泊在童真的身旁。
接過車鑰匙,童真習慣性繞車一圈。
這一看,看出不對。
右車燈上方添了一道劃痕,兩尺來長,從前到後,由淺入深,似水墨畫家的一道枯筆,又像一條彗星的尾巴。童真看得觸目驚心,心頭的火氣就像洩壓的高壓鍋,噗嗤噗嗤冒個不停。
童真揪住車童,問:“哪個龜兒子剮老子的車?”
“我不知道。”車童不失禮貌地微笑。
“我自己去看。”童真氣沖沖往車庫走。
車童拉住他,說:“車庫不對外開放。”
“那你把監控調出來。”
車童一闆一眼:“涉及韓少及客人的個人隐私,不能給你看。”
大康把童真扯到一邊,說:“不就掉點漆嘛,我在修車廠有熟人,最多六百塊錢,保證和新的一樣。”
他又說:“你在這裡大吵大鬧,萬一搞得韓少不高興,我們可就撿了芝麻丢了西瓜。”
“這是錢的事嘛?”
“那是啥子事嘛?”
“肇事逃逸是不對的。就算他們有頭有臉,也得講道理不是?”
“哎呦,他們長得像是講道理的人嗎?能用錢解決的事需要講啥子道理。咱倆二十多年的交情,我還能害你不成?”
大康磨得嘴唇起泡,童真的神色有點松動。
這時,車童淡淡地說:“我建議您先好好回憶一下,來之前車的狀态。”
童真像被激怒的貓,一雙杏眼瞪得溜圓:“你啥意思?我還能為幾百塊錢訛你不成?”
他的兇,毫無威懾力,就像未滿月的奶貓在人面前磨爪。車童渾不在意,甚至還笑了。
心裡的那口高壓鍋終于爆炸了。
童真抱起車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給了他一個過肩摔。自十八歲成年,童真就開始在後廚做學徒、學颠勺。一口幾十斤的大鐵鍋在他手裡,就和小醜手裡的雜耍球一樣輕巧懂事。
車童被摔懵了,在地上躺了半響,才反應過來,連忙按下腰間的呼叫器。
三個保安沖出來。
童真正在氣頭上,憑着一股蠻力左沖右突,三個保安愣是擒不住他。
宴會廳的門口亂成一團。
湊熱鬧的觀衆裡,戴着貓耳朵發箍的絡腮胡夾着嗓音給他鼓掌:“小貓咪,你好棒呦!”
苟哥跑出來,低着嗓音呵斥:“都住手,在這麼多人面前鬧騰,像啥話嘛。”
大康趁機把童真從保安的包圍圈裡拽出來,然後給苟哥三言兩語解釋了來龍去脈。
“你這樣鬧,是把老子的臉往地上踩!”苟哥從褲兜裡摸出一沓錢,摔在童真身上,說:“拿上錢趕緊滾倒!”
鈔票紛紛揚揚落在地上。
童真直挺挺地站着,連一記眼神都欠奉。大康連忙把鈔票撿起、疊好,本想踹進兜裡,看了一眼苟哥的表情,又恭恭敬敬地把錢還給他。
苟哥沒有遲疑,把錢收了回去,惡狠狠地盯着童真:“你想咋樣?”
童真:“我要見韓少。”
苟哥冷笑一聲,用隻有三個人聽見的聲音說:“我念在鄉黨的情分上,最後一次提醒你,韓少的心可沒他的臉好。”
童真像複讀機一樣:“我要見韓少。”
苟哥無力地垂下手,說:“真是被你打敗了。你們跟我走。”
大康眼珠子轉了轉,說:“童真,家家等我回家吃飯哩,得先走了。維克托,入股的事咱們後面再聊哦。”
說完,他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