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兩步,原來是韓東臨背靠圍牆,抱膝哭泣。
他暗道一聲可憐蟲,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從懷裡掏出一個餡餅遞給他,“吃吧。”
他剛剛路過廚房,見台面上擺滿了食物,都涼透了也無人眷顧。他随手拿了兩個餅,想着回去的路上當夜宵也好,不枉跑了一趟。
餡餅在兜裡捂久了,溫溫的,帶着一點體溫。
韓東臨捧着餅子,仰頭看他。他的一雙眼睛特别亮,像是天上的星辰。
“你是誰?”
童真想了想,說:“我是小偷。不過這次隻偷了兩個餅。我分你一個,你可千萬别告發我。”
“你為什麼不多偷一點?這裡的人都很壞。”韓東臨狼吞虎咽地吃餅。
“你怎麼受傷了?”
韓東臨摸摸自己的頭,說:“他們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還打碎了一個宋朝古董花瓶,我白幹一輩子都不夠賠的。”
三口兩口吃完了餅,韓東臨眼巴巴地望着童真。童真把另一個餅也給他,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剛犯了錯,老闆生氣也很正常。隻要你好好表現,過兩天說不定就好了。”
韓東臨将信将疑:“真的?”
童真重重地點頭:“真的。”
“今天你把偷的東西都給我了。你明天還來偷嗎?你想偷什麼,我幫你找。書房裡有很多鑽石名表,我給你挑一隻最亮的,好不好?”
“不用了,謝謝。”
韓東臨拉着童真的袖子,可憐巴巴:“明天真的不來嗎?”
童真想了想,說:“那我看情況吧,能來就來。”
韓東臨滿意了,指指自己,說:“我叫阿東,你叫什麼?”
“童真。”
“好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韓東臨拍着自己的腦袋,想了很久,也沒有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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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順着風,童真哼着曲,月亮追着他們跑。
他拿出手機,摁下林珊的号碼。
電話接通。
林珊的聲音很輕:“怎麼了?”電話那頭,隐約飄蕩着優雅的爵士樂。
童真狐疑道:“你在哪裡?”
音樂消失了。
林珊依然很輕地說話:“西西剛睡着,你覺得我該在哪裡?”
童真意識到,這種查崗式的問題引起了林珊的不悅,連忙說:“哦,我隻是有點想你們了……”
“傻瓜,早點睡覺。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回來了。”
挂了電話,林珊走回西餐廳。視線遠遠地與王皓交彙,他立即起身,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
服務員端上最後一道甜品布丁,燭光晚餐已到尾聲。
布丁表面凝結一層半透明的焦糖,在柔和的射燈下,展示出一種琥珀的質地。
林珊拿起小勺,看見對面的王皓欲言又止。
“你想吃?”
“不,這是我專門為你點的,我不愛吃。”
當勺子即将觸到焦糖,林珊聽見王皓深吸了一口氣。她把碟子推到對面,說:“還是你吃吧。”
王皓輕輕扯了一下領帶,表情忽然有點羞澀。他眯着眼睛,拿起勺子,如指揮家揮下第一拍,朝布丁輕快地敲下去。
焦糖發出一聲細微的碎裂聲。
王皓如釋重負地睜開眼,把布丁又推回林珊面前。
“謝謝你把這個機會讓給我。”
又說,“毀滅!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把我帶入莎士比亞的悲劇,耳邊回蕩着柴可夫斯基的命運交響曲。”
林珊忽然失去了品嘗的欲望。她放下勺子,摘下餐巾,說:“我吃飽了。”她招手示意服務員埋單。
桌底下,林珊感覺對面輕輕踢了一下自己的腳。
“韓氏的投資部空缺了一個職位,你的履曆正合适。不過,大集團裡頭山頭林立、情況複雜,沒有内部人推薦,這樣好的機會很難拿到……”王皓的表情變得暧昧,“不如我們換個地方深聊一下?隔壁新開的酒店不錯,我們公司還有協議價。”
林珊深吸一口氣,綻放出一個妩媚的笑顔:“好啊。”
酒店房間。
林珊脫下外套,側着半躺半坐在沙發上。她穿了一身修身的連衣裙,這個姿勢讓她的玲珑曲線纖毫畢現。
王皓面紅耳赤,像發情的小狗直直往上湊。林珊将高跟鞋的鞋尖輕輕抵住他的胸口。
他迫不及待地表白:“林珊,從高中開始,我就喜歡你。隻要你答應我,我一定能讓你進韓氏工作,待遇一切從優,無論是考核晉升,還是年終獎,你都能拿最好的。”
林珊擡手,将卷發撩到肩後,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她的視線掃過王皓的□□,漫不經心地說:“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麼還要和倩倩一起造我的謠?”
“那時候小,不懂事,不過是想借機吸引你的注意。況且,我不是幫你了嘛,要不是我百般勸說,倩倩也不會傾家蕩産重倉精英科技。她都這般下場了,你也該消氣了。”
林珊擡手撓撓王皓的下巴,莞爾一笑,說:“呵,開玩笑的,你居然當真了。”
王皓跟着笑了,意亂情迷中散發着一股憨氣。
“你先去洗澡。”
像領了聖旨,王皓興高采烈地沖進浴室。
等到水聲響起,林珊站起來,對着落地鏡,一一撫平裙擺的褶皺。她捏着兩根手指,撿起王皓的西褲,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剛剛吃飯時,她悄悄記下了開機的手勢。
從通訊錄中找到了“老婆”,不緊不慢地編輯了一條短信,點擊發送。
從衣帽間裡拿出洗衣袋,捏着鼻子将他所有的衣褲裝進去。
出門右拐,把洗衣袋塞進垃圾桶裡。
酒店門口,林珊前腳剛上出租車,一位憤怒的女人領着兩個年輕男人下車。女人一邊叫罵着“人渣”,一邊怒氣沖沖地往酒店大堂裡走。
師傅看了一眼内視鏡,問:“美女,你不舒服嘛?”
林珊撫着胸口,給自己順氣,說:“沒事,就是有點惡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