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猛死了,死因是移植腎髒産生的排異反應。
童真知道這個消息,不是從電視新聞,而是林珊的口中。
林珊又升了職,跻身韓氏的高管層,志得意滿得像正月十五的月亮。她的心情很不錯,睡前閑聊時,一時說漏了嘴。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說公司還未公告,這是重大内幕消息,讓童真一定要保密。
童真一邊疊着剛烘好的衣服,一邊自嘲道:“我一家庭煮夫,天天圍着竈轉,能洩啥密?”
林珊忽然想到什麼,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電腦前敲敲打打,做了一番操作。回到床上時,她猛地抱住童真的臉,親了一口,說:“我們要發财了。”
童真趁她不注意,擦掉臉上的口水——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不喜歡林珊身上的味道。
“發什麼财?”
林珊捏了捏童真的鼻子,神秘地說:“也是秘密,不告訴你。”
童真興趣缺缺地“唔”了一聲。
林珊從疊好的衣服裡捏起一件背心,嫌棄道:“這條背心你穿了幾年了,還不換件新的?又不缺你這點錢。”
“又沒破,還能穿。”
童真把疊好的衣服分門别類地放進衣帽間。
放好後,他沒有立刻離開。他坐在衣帽間中間的穿鞋凳上,環顧四周壁櫥裡的各式名牌服飾香包,大多都是林珊的。他的衣服隻占了很小的一格。
每當這個時候,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前不久一家三口還擠在老破小裡,現在居然住上了市中心的精裝大平層,就連小秦也有單獨一間向南的房間。
他走出衣帽間,林珊已經躺下了。她的臉上覆着睡眠面膜,重重的鼾聲響起來。
童真關好燈,蹑手蹑腳走進隔壁的卧室,躺在西西的身邊。
感覺到身邊的溫度,西西翻了個身,八腳章魚一樣纏住童真,小聲咕嘟了一聲“爸爸”。
童真摸摸他的小臉蛋,親親他長長的睫毛,将他的臉埋進自己的懷裡,溫柔地說了聲:“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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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天猛的死訊公布後,韓東勤舉行了一場盛大的追悼會。
林珊作為高管,帶着童真一同出席。
很少穿西裝戴領帶,童真不太習慣,覺得脖子勒得慌,總是下意識拽領帶、清嗓子,被林珊扯了好幾回袖子。
許久未見韓東勤,童真覺得他胖了一點,清秀的五官擠成一團,看上去更有領導的範兒了。
盡管如此,童真還是能在他的眉梢眼角,看出一絲絲故人的影子。
冗長的緻辭中,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童真的眼角忽然滑出了兩滴淚,小聲地嗚咽了一下。林珊詫異地瞟了他一眼,表情有點尴尬。
似乎被他所帶動,周圍的人也真真假假地啜泣起來。
整個禮堂頓時嘤嘤嗡嗡一片,好像野蜂飛舞。
童真走出禮堂,抽煙透氣。
禮堂大門的兩側,層層疊疊擺滿了社會各界送來的花圈。自從韓東勤接管後,韓氏抓住了幾個行業的風口,發展的勢頭很好,對山城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因為這場葬禮,山城的花圈都漲了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