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丹青身披寒氣,立在門口。
童真驚訝:“你怎麼來了?”
宋丹青:“重整韓氏集團,可是上百億的交易,當然要當面商談。”
童真撓撓濕漉漉的腦袋:“那我立刻叫上唐栗開會?”
宋丹青脫下羊絨大衣,自顧自往床邊走:“先睡覺,天亮了再說。”
童真:“你為啥不另外開一間房?”
宋丹青往床上倒:“公司馬上要有大額支出,能省一點是一點。”
童真震驚:“需要這麼省?”
宋丹青閉上眼睛,裹上被子:“當然。”
童真後悔沒有訂雙床房。他遲疑片刻,捏着被角躺下了。
這日超長待機二十小時,童真剛粘到枕頭,就打起了酣酣。
宋丹青睜開眼睛,幫他把被子蓋好,挨着他重新躺下。
第二天,唐栗見到宋丹青和童真從一個房間裡出來,下巴都要掉下來。
他把童真拉到一旁:“新方案過了?”
“唔。”
唐栗抱拳:“為了項目,你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實在是太敬業了!”
又說:“放心,我保密,不會告訴程秘的。”
童真給他一個闆栗:“你的腦子裡到底想些什麼?”
宋丹青約見石市長。
韓氏破産的牽扯面太廣,影響很壞,令石市長非常頭疼:“不和諧,鬧出這種事情,實在太不和諧!”
宋丹青如雨後甘霖般降臨,得到石市長比上一次還要隆重的接待。當聽說宋丹青願意接盤韓氏時,石市長熱淚盈眶:“我願意在政策允許的範圍内,在稅收優惠和财政補貼方面,為宋氏提供最大力度的支持!”
當破産重整的消息傳出,那些債權人們得知宋氏願意出資收購他們的債權,喜出望外:盡管宋氏出價七折,也這比預期的三折好了太多。
他們奔走相告:宋氏集團,是最具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啊!
一時間,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宋氏及宋丹青的聲望達到了頂峰。宋丹青的畫作拍賣價格翻了一番,他策辦的畫展被踏破門檻,就連宋氏的美術培訓課程一上線被搶購一空。
連續五個交易日後,宋氏的市值翻了一翻。
童真這才意識到,宋丹青說要省錢純屬是屁話。因為宋氏趁熱打鐵,發行了5%的新股,募集了一千億用于重整韓氏。
也就是說,宋丹青自己一分錢沒出,就将韓氏收納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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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真本以為自己搞不定破産重整如此複雜的項目。
聘請了最專業的律師團隊、審計團隊和财務顧問,再加上唐栗、蔡經理等專業對口的下屬,留給需要童真解決的專業問題都不多。他像一個牧羊人,隻要時不時揮一下鞭子,羊群自己會找到鮮嫩的水草。
程秘書說得沒錯,大多時候,管理者并不需要比下屬更專業。
即便遇到專業層面解決不了的難題,将它上升到更高的層面,崇尚“和諧”的石市長會出手協調。
重整項目有條不紊地進行,在此期間,韓東勤一直沒有露面,将所有事都全權委托給他的律師處理。熟人推測,他的過度自尊心令他難以接受這種屈辱,一定是躲在哪裡不敢見人呢。
按照時間表,股權交割将在聖誕節後的一個工作日完成。
按照宋氏的傳統,聖誕節前夜,宋丹青将邀請所有的高管共進晚餐。
今年,宋丹青決定在莊園裡舉行晚宴。
程秘書對童真蛐蛐宋丹青摳門:别人家的年會不是在馬爾代夫就是夏威夷,哪怕是國内,也得找個南邊靠海的度假村。這個莊園在山裡,又冷又濕,有啥意思?
童真:“或許這裡對他有特别的意義呢?”
程秘書翻了個白眼,扭身走了。
晚宴之前,莊園需要修整一番。童真毛遂自薦,提前一周領着施工隊入駐。他想把莊園恢複成原來的樣子,正如他初遇韓東臨的模樣。
冬日稀薄的陽光将挖掘機的履帶照得發白。
挖掘機、電鎬機轟隆隆地響。
程秘書看着被翻起的草坪,心疼:“好端端幹嘛要挖坑?”
童真:“這裡原來有片湖,引來山上的泉水,倒映着晚霞,很美。”
程秘書:“你怎麼知道?”
童真看着忙碌的工人,沒有吭聲。
“童總,已經挖到三米,還要挖嘛?”工頭跑過來,大聲問道。
童真立在坑沿,探出脖子往下看。
坑裡慢慢往外滲水,浸濕了暗紅色的泥土,像鮮血凝結後的顔色。
他比劃了一個“停”的手勢,轟隆聲消失了。
在工頭的指揮下,一幫工人扛着鐵鍬走過來,為池塘平基打壩。
童真撿了一根樹枝,彎腰刮掉鞋底的泥,走進室内。
保潔公司的員工們在細緻地打掃每個角落的灰塵。見到童真,他們紛紛點頭問好。
童真問保潔組長:“你們有沒有見過一些畫?”
組長疑惑:“畫?”
童真比劃了一下:“很多畫,黑乎乎、灰蒙蒙的,看不太懂的那種現代主義風格。”
當年韓東臨的畫室被改為茶室,留在那裡的畫不知所蹤。童真很想把它們找出來。
組長搖搖頭:“沒有看見。”
一想到這些畫有可能都被韓東勤處理掉了,童真感到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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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前夕,氣溫降了,莊園比城裡冷許多。山城下了第一場雪。薄薄的雪敷在枯黃的草坪上,像甜甜圈上的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