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撲通——”蘭淺聽到了自己過速的心跳聲。
随時會被吃掉的驚悚籠罩着他,他的意識疼到宛如被烙鐵燙。
“撲通撲通——”
不息的心跳聲中,他逐漸聽到轟隆隆的雷聲和瓢潑的雨聲,混雜着“哒哒哒”的腳步。
這個時候跑回來的,隻能是和樓亭一起去村口找路的人。
現實的聲音被他聽到,說明耳朵裡的觸肢撤走了。
蘭淺費力睜開濡濕的眼睛,樓亭果然已變成人形。周圍沒有暗影和觸肢,地闆上也沒有腐蝕的洞。
之前的猜測沒錯,怪物擁有逆轉時間的能力。
“好大的雨!”
“見鬼,我渾身淋濕了要馬上換衣服。”
兩個女生一前一後進了屋。
精神污染消失後,暈倒的喬一翰和武馳也慢慢醒來。
他們全都看到了讓人驚詫的一幕——樓亭抱着蘭淺都不夠,竟攥着他的手,伸出舌頭在舔他的指縫。
蘭淺的指縫依稀殘留着一點點紅色血迹,被樓亭認真舔去,那沉醉的模樣,好像在吃甜美的冰淇淋。
享受而沉浸,癡醉而沉迷,旁若無人。
蘭淺修長白皙的手指被舔到晶瑩。
大夥臉上都露出無法接受的表情。
隻有喬一翰,看到了蘭淺被樓亭挾制,根本動彈不得;看到他半睜半阖的眸子淌着水光;看到他因輕咬而變得嫣紅的嘴唇,臉上也如晚霞般紅潤。
鼻尖嗅到了鋪天蓋地的血香,甘美的香味屠戮他的嗅覺,讓他深深着迷。
要搶,一定要把蘭淺搶過來!
蘭淺原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死亡當頭,更不會在意無益的小事。
他早就預判到,樓亭會在人前做更多出格的事,舔手指雖然變态又情澀,比他設想的情況已好得多。
樓亭舔完,收回每一個味蕾都歡欣的舌頭,往角落的武馳瞥了一眼。
蘭淺敏銳地發現了其中的不尋常。
要知道,樓亭就像有某種窺視癖,隻想盯着獵物,龍雪羽那樣的美貌都不能讓他側目。
武馳在他眼中,應該隻是低劣的肉塊。
不對。
一道靈光閃過,蘭淺恍然大悟。
是武馳用了偷竊技能,割破了他頸部的動脈,試圖竊取他的鮮血,才招來樓亭的仇恨。
蘭淺表面不見任何異常,内心深處卻久違地振奮。
知道武馳的技能是偷竊時,他就想找對方測試。
可自己的“隐血”這麼兇險,萬一真被武馳偷過去,會連累對方喪命。
沒想到武馳主動對他釋放技能,歪打正着。
技能隻偷走血液,偷不走他的血脈。
說明“隐血”和他深度綁定,他很可能是這個技能獨一無二的擁有者。
唯一意味着稀缺。
樓亭從未說過他是“最好的”“最美的”食物,隻不知真假地說過上瘾,仿佛他除了比尋常食物香一點兒以外,并沒有特别之處。
眼下,他有了一個大膽猜測。
他的血液獨特又無法複制,他很可能是樓亭吃過的最美味食物。
他很重要,讓樓亭意識到這種重要,他就有和怪物博弈的可能。
渺小與偉大抗衡,低等與高等對峙,這怎能讓他不激動亢奮!
蘭淺最輕微的情緒變化,都通過香味的改變,被樓亭感知。
他收回視線,低下頭,愛不釋手地伸出猩紅舌頭,舔蘭淺的耳後。
喬一翰看着這畫面,背在身後的右手緊緊握拳,戾氣暴增。
連說話,都帶着一股山雨欲來之勢,“你們在村口發現了什麼?”
郁卉回神,低落道:“到了村口,那輛中巴車不見了,到處找都沒有。不管我們怎麼走,都會回到渡人村那塊石碑。手機沒有信号,裡面的指南針也失效了,我們就像在迷宮裡打轉,根本出不去。你們這邊有收獲嗎,為什麼蘭淺一副虛弱……”
喬一翰煩躁地打斷:“怪物出現了。”
幾人都是一驚,“什麼?!怪物哪去了?”
喬一翰不客氣地問:“知道有什麼作用,你們現在要沖上去和怪物拼命,還是去送死?”
大家臉色都很難看,不敢反駁,隻敢低聲讨論。
蘭淺轉頭外望,過大的雨勢把能見度變得很低,遠處的青山綠樹被水霧覆蓋。這樣的暴雨,他們除了原地等待,别無他法。
他有些疲憊,起身往房内而去,被樓亭一把抱起。
剛換的衣服又被粘液濡濕,沒有别的衣服可換。
可他沒有和怪物抗議的權利,默默靠在樓亭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喬一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們的背影,胳膊上都是因忍耐而暴起的青筋。
他畏懼樓亭,不敢上前搶人,一口氣隻能往肚子裡生吞。
等卧房的木門關上,他不顧叽叽喳喳的龍雪羽三人,揪住武馳的衣領往裡拖。
“瀚哥,你、你幹嘛?”
“還問我,你自己做了什麼?”
做了十幾年兄弟,武馳的反應騙不了人。
樓亭看那麼一眼,武馳就面色發白,慌慌張張。眼睛四處亂轉,如坐針氈的模樣,明顯是心虛。
他,就是造成蘭淺受傷的罪魁禍首。
想到蘭淺血流不止的模樣,喬一翰怒不可遏道:“你在搞什麼飛機,你對他怎麼了?”
武馳知道自己騙不了對方,梗着脖子道:“沒什麼,我就是、就是偷了一下他的技能,這不是想試試能不能偷技能嗎。”
被喬一翰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也來了火氣,“瀚哥,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怎麼那麼維護他?你願意保護他,讓自己的兄弟去送死嗎?為什麼,昨夜你還讨厭他,讓我去山神廟把他吊起……”
喬一翰冷笑一聲:“誰說我讨厭他的?”
風陡然變急,吹開了木框的窗戶。
“嘭!”玻璃被大風吹出,噼啪墜落,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