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時刻,蘭淺反而冷靜下來。
他盡力忽視胸前背後節肢的刺激,分析腦内的線索。
不能讓山神得逞。
無法接受和山神親密接觸是其次,一旦得手,山神必定會吃他。
就像自然界,某些動物在□□之後會吃掉對方,他失去價值,就會成為山神的點心。
眼看那張人臉近在咫尺,勇氣在蘭淺心中迸發,他不顧眼球的腫脹,徑直望入山神那一黑一黃的異瞳。
緩緩問:“你說我是你的新娘,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當你新娘?”
縱然有芳香的珍馐美味在前,山神也停了下來。
他一邊舔舐蘭淺嘴角的血迹,一邊笑了:“因為今夜的新娘不是你,是那女人,你生氣了嗎?”
蘭淺的背後流下冷汗,繃成一線的嘴角稍稍放松,這一回合,他賭對了。
山神之前說,給他下了“愛情幻境”。明明可以吃掉獵物,卻硬要獵物當他的新娘,這恐怕不是山神的怪癖,而是他的執念。
副本叫“山神新娘”,說明山神對新娘過分在意,在意到要用幻境控制。
換言之,山神不僅想要獵物的身體,還要獵物的心。
山神和樓亭不同,樓亭表面溫和,性格卻很強勢,不容置疑。
在他面前,隻能溫順,隻能服從,隻能無助地央求。
山神需要服從嗎?
渡人村所有村民,都是他最忠實的信徒,他不缺順從的人。
反抗,才能讓怪物覺得新鮮,才能勾起他的興味,才能讓他渴望不可得。
就算有激怒怪物的風險,就算有被暴躁撕碎的可能,蘭淺也一定要做。
怪物的身軀不能直視,蘭淺隻能用一雙點漆的水眸,一瞬不瞬地注視怪物的眼睛。
山神既然藏身在山神廟中,昨夜差點被樓亭溶解吞食的事,他必然知道。
能輕易割斷脖子的節肢就在面前,蘭淺非但沒有恐懼,還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知道,另一隻怪物為什麼沒有吃我嗎?這麼香的血液,他口水橫流,卻還忍到現在。”
山神終于舔幹淨他唇角的血,眼睛裡發出灼灼精光,“因為技能?不對,有技能的話你早就用了。”
蘭淺要在驢面前吊一根咬不到的胡蘿蔔,怎麼會回答怪物的問題。
他唇角上揚,狹長的眼尾盡是譏诮:“你竟然能忍受自己的新娘,躺在别人的懷裡。連别的怪物都鬥不過,這就是山神的本事?偷偷摸摸,怎配做我的新郎。”
撲通撲通,心跳極快。
高空走鋼絲,又害怕,又刺激。
為了和蘭淺說話,山神拉開了一段距離。
聽到蘭淺的嘲諷,他倏地拉近,與蘭淺鼻尖相抵。
一雙噴湧着怒火的異瞳死死盯着他,黑線在豎瞳中狂鑽,山神嘴一咧,鋸齒狀的尖銳牙齒便暴露無遺。
“我會殺了他!”
蘭淺不為所動,像是根本沒被山神的恐怖模樣吓到。
“如果你能殺他,昨夜怎麼不動手。明明昨夜就可享用新娘,偏偏讓甜到流蜜的新娘,被别的怪物卷入巢穴。”
蘭淺的描述讓山神口水直流,他伸出舌頭來舔人類的臉,口水哒哒哒往下落。
流蜜……沒錯,這麼香,肯定會流蜜。
他的新娘,本身就是最甜的蜜,隻能流着淚被他用舌頭舔,蜜流得再洶湧,都隻能無助地哭。
“隻要我完成婚禮,樓亭就不是我的對手。他對你做了什麼,他舔了你哪裡?他舔過的地方,我要舔回來,我要重重地狠狠地舔!”
蘭淺瞪着他,眼裡也燃着一團烈火,把他的雙眼變得格外有神,格外明亮。
“我拒絕。”他以不容亵渎的口吻說,“我是最香的獵物,隻給最強的怪物當新娘。你是嗎?你不是,那你配嗎?”
一次次被反駁,一次次被打斷,鮮美的新娘就在面前,那晶亮的眸子裡卻全是抗拒。
從未體會過這種滋味的山神生氣,憤怒,焦躁,發狂。
強烈的情緒變化,讓他的身體随之改變,刺入蘭淺體内的灰色剛毛因此松動,帶出了血珠。
一時間,蘭淺的皮膚表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紅色。
他卻渾不在意,依舊敵視地看着前方,縱然眼睛因餘光窺見山神的本體而刺痛流血,也不能斬斷他的意志。
他冷笑一聲,“你可以殺我,吃我,可你,能得到我的心嗎?沒有心的人類,和肉塊有什麼分别!”
山神年輕的臉龐,因暴烈的怒意而變形。
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