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前随意坐着的大男孩有着一張雌雄莫辨的臉蛋,美得讓人不自覺屏住呼吸,就連鼻梁上那副足以讓人顯得呆氣的黑框防藍光眼鏡都不能封印他的顔值,鏡片後那雙獨特而明亮的桃花眼此刻正專注地盯着屏幕,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敲打翻飛,仿佛在彈奏一首輕快歡愉的樂曲。
“搞定!”
最後一個字符落下,今日份工作量完成。
楚未期心情愉悅地摘下黑框眼鏡關掉電腦拎起自己的背包準備下班,背包上挂着的數字“7”鑰匙扣在拉鍊下晃晃悠悠,正顯擺着主人現在的心情有多雀躍。
明天是清明,他要回家給爺爺上香掃墓。
楚未期正要關上辦公室的門,就在這時,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嘀嘀嘀。”
聽到手機裡傳來一陣讨人厭的聲音,楚未期原本微微上翹的唇角立刻抿成一條直線,他深吸一口氣,做了幾分鐘心理建設後才終于點開屏幕。
【04-04 16:59】
【摳摳:小楚啊,服務器好像出了點問題,你下班前去地下室看看。】
楚未期:“……”
什麼是無恥的資本家?這就是!下班前最後一秒理所當然地讓人加班。
他很想說再過一秒他就會正式成為這家公司的前兼職員工,沒有義務加這個班,但他看着屏幕上空白的輸入框沉默了,他不想跟不太熟的人說話,更不想和對方争論。
因為他社恐,跟人發條消息都要琢磨半天的那種,如果手機對面是熟悉的陌生人,他能在記事本上提前編輯好所有可能要用到的對話再複制粘貼。
很不巧,這個“摳摳”老闆就是其中之一。
楚未期現在兼職的是一家經營網絡小說網站的公司,公司是要倒不倒的,老闆是摳門的,楚未期是十分想卷鋪蓋走人的。
他一個國大王牌專業在校生當然不會主動來這種公司做兼職,但沒辦法誰讓他欠過室友人情,室友又剛好是這家公司老闆的侄子還求到他身上,他隻能花點課餘時間來把這個人情還上。
當時室友和這家公司的摳摳老闆承諾隻需要他頂班一個月,而且不用天天來公司坐班,一個月後實習生進公司他就能走人,楚未期想着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就答應了。
隻是他沒想到這家老闆能摳成那樣,實習生看了每月到手工資扣掉路費夥食還要倒貼的招聘條件愣是一個月過去都沒人入職。
楚未期和室友在摳摳老闆多次保證下又多幹了半個月,今天已經是他在這家公司的最後一天,下班之後他就算離職成功。
他在這家公司主要負責測試軟件,平時都是課餘時間在學校操作就行,不過今天是節前最後一天,在這邊上班的另外幾個同事要麼昨天就請假,要麼今天中午也走了,他室友更是前天就因為沒課直接從學校溜号,下午辦公室沒人,隻能讓他來頂着。
楚未期不情不願地在消息框裡扣了個“1”,然後面無表情地下樓往地下室走。
這裡遠離市區,周圍肉眼可見的建築都是當地居民的自建房。
他所在這棟就是摳摳老闆家祖傳的三層小樓,重新裝修後就一直作為公司技術部駐紮地用,這麼摳門的老闆當然不可能花大價錢掏山沉海來安置服務器,所以公司網站的服務器順理成章放在這棟樓的地下室裡。
楚未期一邊下樓一邊點開手機上的作者賬号,他之前為了測試公司網文平台更新的幾個功能發了一篇流水賬測試文,文章内容基本就是他随手寫的三餐日記,他馬上就要離職,這篇文是時候跟他的賬号一起徹底消失。
隻是沒想到他剛一點進後台就看見這篇文多了一條新評論,而且還是讀者的催更評論。
楚未期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微微上翹,就連因為離職前最後一秒還要被迫加班而跌倒谷底的心情都明媚一分。
這也能有讀者?
這是真讀者……吧?
畢竟這篇流水賬文的評論區之前隻有他自己發的測試評論,而且上一次更新測試還是在一周前,他一邊打開地下室的門一邊看那條新評論。
【作者又棄坑了:大大,你穿越了嗎,怎麼不更新了?】
“嘶——”
楚未期咬了咬下唇,看這位讀者的昵稱恐怕運氣不太好。
社恐發作,他在腦子裡飛快構思出不下十條回複方式,但他不敢跟這位唯一的讀者說話,最後心虛地點了一下屏幕然後忐忑地關掉頁面。
最新評論右下角豎起的大拇指下多了一串小字,“作者覺得很贊”。
楚未期剛一進地下室就察覺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這才四月初,地下室能熱成這樣隻能是空調出問題導緻服務器不能正常散熱。
他先查看了一下服務器機組,硬件狀态還算不錯就是溫度有些高,再烤會兒恐怕就不行了。
“啧。”
楚未期一回頭,直端端就看見那台老舊的櫃式空調插頭要掉不掉地插在輩分比空調還高的插孔上,空調早就停止運轉,明顯是空調和這棟樓的線路都該加入以舊換新名單。
他把故障位置拍照發給摳摳老闆,隻差沒說讓這位摳門的老闆花點小錢避免以後大出血。不過他當然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他可不想聽對方念叨公司多麼艱難,就算對方是發消息也不行,會吵到他的眼睛。
楚未期彎腰把快要脫落的插頭往插孔裡推,今天先讓空調動起來再說,後續怎麼樣都跟他沒關系。
隻是楚未期的指尖剛一碰到松動的插頭就感覺一陣觸電般的刺痛順着手指席卷全身,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隻想問候摳門老闆的祖宗十八代。
他以前隻聽同事說這個老闆摳到菜市場買菜都要先用自己的手機過一遍秤,但他沒想到摳摳老闆還能因為摳這點空調電路換新費就能要他的命。
可惡,要是他能挺過來,他一定要舉報這個公司消防不合格!
扒皮資本家都給他死!
……
鼻尖傳來一陣屬于塵土的特殊氣味,楚未期色澤紅潤的指尖動了動,他卷翹細長的睫毛顫了顫,薄薄的一層眼皮撩開,露出那雙有些迷蒙的桃花眼。
楚未期掙紮着從地上坐起,不慎揚起的灰塵嗆得他一陣咳嗽,隻是胸口陣陣憋悶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我去,居然活下來了,”楚未期驚魂未定起身,“還好我命大。”
這地方不能待了,他已經有些缺氧,而且要是電路再漏個電引起火災,他這個青春好少年就真的要交代在這裡。
楚未期抓起自己的背包和手機,他剛要出地下室,猛地發現周圍情況有些不對。
不,不是有些,是非常不對!
明明早上才有人打掃過的地下室居然不滿塵埃,而且原本還能正常運行的服務器機組已經成了一堆沒人要的破銅爛鐵。
楚未期打了個冷顫,用力在自己的胳膊上擰了一下。
“嘶——”
不是被電暈了在做夢!
他腿腳有些發軟,跌跌撞撞地朝樓梯跑去,隻在空寂的地下室中留下踏踏踏的回音和一串灰迹斑斑的腳印,揚起經年積累的塵土。
樓梯出口處的那扇腐朽不堪門半開着,外層的鐵皮鏽迹斑斑,跟門框的連接處隻剩最後一個還沒徹底脫落的合頁勉強續命,随時都有墜落的風險。
楚未期小心翼翼地從打開的那半邊縫隙鑽出去,外面就是技術部一樓的大廳。
他緊緊抱着反背在懷裡的背包擡眼在大廳裡掃了一圈,原本還抱着幾分僥幸的心直接沉進水底。
他一個昏迷再醒來,隻是年齡有點大的三層小樓直接變成了荒廢的危樓,隻剩殘垣斷壁。
樓裡灰塵積得快比冬天的雪還厚,一腳下去甚至有點軟,門窗更是完全不見蹤影,大廳裡倒是有幾張他沒見過的桌椅殘骸留着,不過都倒的倒瘸的瘸,二樓和三樓的部分結構直接坍塌,建渣堆了滿地。
那間地下室還健在隻能說是萬幸,他能從裡面安全出來更是撞了大運。
眼前的一切無一不在告訴他,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這裡發生了十分可怕又難以想象的事。
楚未期喉頭幹澀,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挪動灌了鉛一樣沉甸甸的腳步想往外走。
也許,外面一切正常?
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朝外走去,隻是腳下忽然傳來一陣阻力,他差點被絆個跟頭。
楚未期低頭一看:“?!”
“卧槽!”
他吓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在那張翻倒的茶桌上終于退無可退。
剛才絆住他的是一隻人手!
不!
是個骷髅人的手!
這具骷髅倒在地上做出朝前爬動的姿勢,隻是他身上壓着另一具骷髅,那具骷髅死死咬住他的脖子奪走了他的生命,而那具骷髅的頸椎骨上插着一把早就鏽得看不出原形的小刀,顯然也早就死透了。
“!”
楚未期頭皮一陣發麻,想到那兩具白骨可能是曾經的同事,他連呼吸都不敢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