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結束後梁晏清同觀衆一起退場,擁擠的人群令他慢下腳步,不知何時身邊多了一位帶着黑色鴨舌帽的男士,直至那位男士牽起他的手,他才将視線投向他。
看到是顧宗霁的那一刻梁晏清眼眸瞬間明媚,他試着将顧宗霁的手掌握的更緊了些,緩緩道:“别跟丢了。”
攘來熙往的人群擠滿紅鸾道,梁晏清與顧宗霁好似年少時一起放學時模樣,他永遠慢他一步,怕他被人群沖散脫離他的視線。
副駕駛上顧宗霁從扶手箱拿起一瓶氣泡水仰頭喝下,氣泡水随着喉結滾動後咽入,額前的薄汗将他的碎發打濕,汗滴從後頸滑入背裡,這一幕被梁晏清深刻在腦海裡,在深夜夢境裡重現,唯一不同的是顧宗霁在床上,他的身下。
印刷廠整夜未眠,印刷着梁晏清簽署BNSS計劃書的新聞臨門被更換,取而代之的是同性戀男演員裸身丢棄街頭。
柳承在淩晨三點被一輛面包車丢棄在彌敦道,裸露的身體布滿淤青與傷痕,圍觀的過客絡繹不絕,無人敢上前為他遮蓋身體,他們怕與他一同淪為精神病人。
直至天光破曉,顧宗霁在衆目睽睽下将柳承抱走,送去了醫院。
柳承醒來後已經是晚上,身旁無人看護,一瞬間孤寂将他籠罩,他十分想念邵宣恩。
已經過去二十年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他,手腕上十三條疤痕,是他想見他的時侯割斷的血脈。
今晚是第十四條,值班的護士發現了病床上血迹斑駁的病人吓軟了腿,呼叫聲引來了醫生。
黃泉路好長,你等等我。
顧宗霁也是這一天才知曉柳承最近經曆了什麼,謾罵聲不止信件,居住的公寓白牆上刷滿‘同性戀去死’的字樣,門口堆滿黑色壽衣的盒子,白色花圈布滿整個房子,屋子最中心的位置擺放着他的黑白照。
走出那間公寓時一股念頭在顧宗霁身體裡瘋長,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同這世俗争幾分理。
綁架柳承的人已經抓捕入司,可辦案人員翻遍所有刑法,卻無一條罪證可以定論。
“我這不算強/奸罪。”
“非法拘禁沒有超過24小時。”
“你能拿我怎麼辦?”那位犯案人挑眉輕蔑道,望向顧宗霁的神色中多了幾分挑釁。
顧宗霁坐在犯罪人的對立面,冷峻的面容未受挑釁半分威脅,臨走時隻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話語,“今天是你最後一個自由日。”
知道柳承自殺的消息的那一刻顧宗霁沉默了許久,病房裡血淋淋的床單令他窒息,年幼時的記憶接踵而來,血腥味與消毒水味充滿整個鼻腔。
胃液反噬他的軀體,顧宗霁趴在洗手台上嘔吐不止,苦水連着膽汁彌散在口腔四周,邵宣恩臨死前的畫面反複浮現,他還是沒能救下來他。
“爹地。”那是年幼的顧宗霁第一次喊出這個稱呼,隻是他永遠也聽不到了。
寒涼的脊背傳來一絲暖意,梁晏清掌心輕輕覆在顧宗霁脊背上輕拍了拍,“我剛剛聽到消息趕來。”
顧宗霁在鏡子裡看見了梁晏清的臉,他轉過身,将頭抵在梁晏清肩胛骨處尋求慰藉,“我不該讓他出演邵樟的。”
“和你沒關系。”梁晏清将人擁入懷中,收緊了些力,感受着他的心髒在跳動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