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頂着信仰之力的纏攪,強撐着與徐朗比劍術,剛才又強行釋放靈力使用了天啟劍,此刻的身體已然是強弩之末。
“夠了,不要再受他引導了。”白曦聲音雖輕,卻帶着一種不容忽視的穿透力。
墨垠猛然驚覺,他竟然在一刻不到的時間内,兩次萌生了殺心。
若說第一次是因為擔心白曦,那第二次卻完全是因為自己控制不住憤怒。
他能第一次控制不住,就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那他是不是會逐漸變回從前那個自己?
墨垠松了力道,目光由憤怒變得惶然。
白曦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很輕,但充盈着一種引導人心的力量:“不能完全怪你,你兩次進入遊湖,已經被怨邪之氣影響了。凝神,定心,排怨念。”
墨垠連連點頭,他起身,扶住強撐着的白曦:“我渡給你一部分靈力,你先把傷治好。”
白曦輕輕搖頭:“信仰之力不除,隻能是治标不治本,留下自保吧。”
墨垠扶白曦坐下:“你在此處等我,我去與他們交涉。”
他起身走到被人族圍住的徐朗面前,單膝壓下與徐朗眼神齊平:“你女兒臨死前還留下了最下一句話。”
徐朗猛地擡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緊盯着墨垠。
墨垠道:“是對我本體,那隻黑貓說的,她說讓我别怕,說她爹爹一定會保護到我最後。”
他看着徐朗的眼睛道:“你的女兒至死都相信,你終究會回到那條懲惡揚善,真誠以待的俠之道。”
徐朗的身體微微一震,他低頭摩挲着衣物上的徐青二字,兩行血淚無聲滑落,滴落在衣物上,瞬間被吸收。
良久,他再次擡起頭,将徐青的衣服貼身收在心口處,而後慢慢起身,走向自己的配劍。
他以手腕上的經脈撞擊劍刃,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劍身,他卻面不改色。
他以配劍為中心,用手腕上的血在周圍畫出一巨大陣圖。
新陣圖每一筆都蘊含着逆轉乾坤的力量,與舊陣圖遙相呼應,卻又處處針鋒相對。
随着新陣圖的逐漸成形,部分金色的信仰之力開始圍繞着徐朗的新陣圖旋轉,積蓄力量。
徐朗閉上眼,雙手快速結印,每一個動作都伴随着虔誠的低語,那是人族特有的古老咒語,用以引導信仰之力。
随着咒語的回蕩,金色的絲線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它們如同一條條璀璨的河流,彙聚在一起,圍繞着徐朗周身的陣法旋轉。
舊陣圖似乎感受到了信仰之力的流失,它綻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散發出更強大的牽引之力。
徐朗咬緊牙關,雙手結印的速度更快了幾分。
逆轉乾坤并非易事,徐朗的身體開始承受巨大的壓力。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嘴角更是溢出了一抹鮮血。
他結印的手指收到莫大的阻力,顫抖不已,幾乎無法繼續下去。
此時周圍突然響起另外一道古老的吟唱,緊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其餘人族也加入這場拉鋸戰。
随着越來越多的人族遊俠加入戰鬥,他們共同吟唱的古老咒語彙聚成一股強大的洪流,推動新陣圖迅速壯大。
金色的絲線變得更加密集和耀眼,它們如同一條條奔騰的河流,堅定的彙入新陣圖。
舊陣圖的光芒逐漸暗淡,就像夕陽的餘晖,變得越來越微弱,最終化為點點紅光,消散在空中.
此時,白曦和花易染體内的信仰之力終于被逆轉新陣抽離出來,那些力量飛向空中,同無數金色的絲線彙聚在一起。
徐朗雙手猛地一揮,那些圍繞着他旋轉的金色絲線仿佛響應了他的召喚,如同被狂風卷起的麥浪,翻滾着向四周散去,最終消失在空中。
逆轉如此大陣安有不反噬的道理?徐朗的身體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限。
他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從體内湧出,仿佛要将他撕裂。
他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抓住胸口的衣物,嘴角不斷溢出鮮紅的血迹。
力量重新回歸的白曦周身白光閃爍,瞬間便清理幹淨了衣服上的血迹。
他緩緩站起,帶着那層為他療傷的茭白之光向徐朗走去。
他挺立在徐朗身前,周身環繞着柔和而莊嚴的光芒。
那光芒既不刺眼也不張揚,卻如同籠罩着聖光的神明一般,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敬畏與安心。
他緩緩開口,聲音溫和卻充滿某種神奇的力量:“吾等并非仙族,而是天命者,吾在此承諾,會把一切都查清楚,還人族一個公道。如今過遊湖還需要爾之指引,爾願意接受吾之救治?”
徐朗聞言,吃力地擡起頭,望着眼前這位宛如神祇般的男子。
他艱難地跪坐端正,而後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
跪坐之禮并不專屬于君臣,上下之禮,它在人族代表着尊敬與謙卑。
徐朗緩聲道:“我願接受救治,也願指引遊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