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早在朗澈幼年的時候,玉清霄被邪神墨垠的法器纏住,朗澈以為師尊生命垂危,以幼小的身軀擋在邪神墨垠和玉清霄身前為玉清霄求情。
當初邪神墨垠嫌他礙事,随意踢了一腳。
那時的朗澈剛被玉清霄撿回來不久,還是一個瘦弱的凡人少年。
他哪裡經得起墨垠的一腳,即便隻是輕輕的一踢,但那少年卻被重傷筋骨,心髒也受到極大的損傷,三魂七魄更是散的隻剩下一魂一魄。
玉清霄抱着奄奄一息的朗澈到處求醫問藥。
回雪仙尊目睹此景,搖頭輕歎,認為此乃天命難違,朗澈作為一介凡人,或許這便是他的宿命所在。
玉清霄卻堅決不肯放棄。
朗澈是在神隕之地怨氣洩露之時,千裡之内唯一活下來的少年。而神隕之地怨氣的洩露,本是仙神兩界共同鑄下的惡果。
他們已經沒辦法讓神隕之地恢複原狀,玉清霄對人族無限愧疚,而朗澈在他心中象征着人族的希望。
更何況朗澈還是為他才會如此,他更不肯讓朗澈就此殒命。
他用盡一切辦法保住朗澈的最後一道氣息,後又曆經千辛萬苦,終于探尋到了一種保住朗澈生命的方法—
去神隕之地請求天道逆天改命,代價便是他的無上仙途。
自那之後,玉清霄整個人便開始漸漸衰敗,隻是他修為深厚,旁人難以察覺而已。
回雪在一聲聲對過去的控訴中,已經走到了石刺的盡頭,但朗澈渾然不覺。
他滿腦子都是:原來之前就有很多端倪了,隻是他沒發現。
數月前,他踏入玉清霄的識海,親眼目睹了那神秘存在的威脅。
當時,神秘存在已經将玉清霄的識海本源緊緊包圍,玉清霄誓死不接受它的控制,命懸一線。
朗澈見狀,大喊一聲,試圖阻止那場殊死搏鬥。
他決然表示,願意獻出自己的識海,以替代自己的師尊承受那未知的命運。
當時的他,内心充滿了擔憂與無力。
他深知自己和師尊的實力相去甚遠,那神秘力量怎麼可能放棄唾手可得的強大仙首,而選擇他呢?
然而,那神秘力量竟真的将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身上。
它緩緩開口,提出了一個條件:“讓我斬斷你的所有情絲,我便可以答應你的請求。”
那一刻,朗澈幾乎要喜極而泣。
别說是情絲,即便是這條命,若能換得師尊多活一天,他也絕不會有一絲猶豫。
他立刻接受了神秘存在的控制,并沒有仔細的去想過,為何那神秘存在可以放棄無尚仙力的仙首,轉而選擇他這個實力懸殊的弟子。
如今回想起來,他才恍然大悟。
那神秘存在早就知曉玉清霄已是燈枯油竭之軀,因此才會選擇斬斷自己的情絲,附着在自己的識海裡。
他得到了玉清霄的所有傳承,是新一代中當時無愧的翹楚。
神秘存在選他,既可以讓他為神秘存在賣命,又可以借他之手折磨玉清霄。
朗澈被斷了所有的情絲,明白了一切也并未感到傷心或難過。
他隻覺得自己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仿佛成了一個行屍走肉。
他将下巴輕輕地放在玉清霄的肩膀上,心中隻反複回響着一句話:“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此時回雪已然跨越了那些鋒利的石刺,跌倒在石階之前。
他的粉衣自膝蓋以下,已被鮮血浸透,化作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衣。
然而,他渾然無懼,不知退縮,緩緩地,堅定地爬上石階。
此刻,他心中充滿了悔恨。
他後悔,後悔沒有在第一次産生懷疑時,就将朗澈那小子拖進戒堂,嚴刑逼問。
他明明知曉師兄身體的虛弱,明明知道朗澈所謂的閉關突破隻是一派胡言。
然而,他竟天真地以為,那隻是朗澈的誤解,以為他師尊在閉關突破。他甚至被朗澈那小子以死明志的謊言所唬住。
直到他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終于強闖悟栖閣,親眼看到了霄宸令。
他這才發現,霄宸令上師兄的名字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即将消散。
那一刻,他才下定決心,如果朗澈真的不說出師兄的下落,那就要了他的命!
如今,他終于見到了師兄,卻不斷地恨自己已經來得太晚。
他緩緩地,艱難地爬向被吊起來的玉清霄,地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終于,他爬到了玉清霄的身下,伸出了一隻手,深深看着玉清霄說道:
“師兄,這麼多年,我限制你太多。
若不是我當年阻止你對清心經下禁令,恐怕也不會造成如今的大禍。
現在,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會全力支持你。”
玉清霄拼盡全力,向回雪伸出顫抖的手,鐵索在他琵琶骨勒緊,再勒緊。
黑血滲出,滴落在冰冷的石闆上,但玉清霄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他渾然不顧,隻是奮力向回雪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