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格秘境是神族消亡之前留下的遺産,神族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會回歸這裡,将自己對世界的感悟融入這裡。
自此舊的神族消散,神格秘境完善,而後它開始靜靜地挑選神格繼承者。
隻是讓墨垠沒想到的是,朱煜竟然也能有神格秘境。
墨垠先前以為朱煜隻是仿照神族為自己塑造金身,而後他的哥哥,也就是神帝天虞再教給他一些手段,讓他能以凡人之軀引用信仰之力。
但凡人之軀注定有局限,朱煜雖然靠着陰陽之力存活三千年,但是身體越來越瘦弱,一副病病歪歪,大限将至的樣子。
但這樣的他竟然也形成了神格秘境,在某種程度上,他已經無限接近于神,或者說已經成神。
墨垠越發擔心起白曦的安危來。
神格秘境是為下一個神格繼承人所創造,一旦進入其中便會被迫接受試煉。
試煉最主要的一點兒是考驗繼承者的知行合一,若是通不過試煉,便會永遠迷失在這方秘境中,與這方秘境融道。
若是這方秘境考驗的是别的墨垠倒是不會擔心,隻是考驗知行合一,而白曦又無法接受自己複雜的情感,他在這裡困得越久就越危險。
不同進入者在秘境中會産生壁壘,墨垠無從下手,隻能寄希望于秘境尚未消散的主人。
他将馭命化為的黑色大刀收起,而後走向朱煜:“你還有什麼心願可告知我,我幫你完成。”
朱煜冷笑:“你能有那麼好心?”
墨垠站在他十步開外的地方:“金身已毀,你大勢已去,消亡已經不可避免,不如說出心願,我幫你完成,也請能你放白曦出去。”
朱煜的臉色此時是一種僵屍般的慘白,他垂眸思慮片刻,而後緩緩擡眼,目中帶着一種曆經千帆的滄涼。
他緩緩擡起手,手心是一塊墨玉虎符,他聲音低沉而緩慢:“既然如此,你幫我把兵符轉交給天命者吧,讓他們去宣布三軍解散,回故地安紮,無诏令不得再聚集。”
墨垠警惕的看着他手中的虎符:“怎麼?不打了?”
朱煜虛弱而滄桑:“不打了,本來就不是我想打。”他指了指身上萦繞的黑氣:“是這東西,我也隻有在這裡,才能暫時壓制住它,在這裡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墨垠急切想救出白曦,他不由向着那虎符走去,但心中又顧忌朱煜深沉的心思。
他在距離虎符三步的地方再次停住,他憤怒開口道:
“你是如何把自己撇的這麼清的?你明顯沒被那東西完全控制。朗澈被那東西斬斷了所有情絲尚且不肯殺玉清霄,你為何就能狠心将視你為神明、為你賣命的信徒砍頭,還将頭顱挂在牆上?”
人皇長歎一口氣:“從我接受覆滅金印的那一刻,我就不是我了。你我也算同病相憐,一切的一切,都是背後那神秘存在推動的,殺戮和戰争都并非我本意,我所做一切皆是為了人族,又怎會親手把人族推向這種不歸路。”
他輕輕放手,兵符懸在了面前,他的聲音愈發虛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天命者我會放出去,這兵符你拿不拿我不強求。但你要知道,人族視我為信仰,沒這兵符,他們定會按照我之前的指令出征。”
說罷他閉上眼睛,久久沒有睜開,仿佛随時都要消散。
墨垠再次陷入猶豫,思量着朱煜話語的可信度。
其餘暫且不論,朱煜那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真的。
朱煜金身被毀,凡人之軀無法承受信仰之力,也無法抵制上千年歲月的侵蝕,朱煜的肉身在金身破碎那一刻應該就已經破碎了,在這裡的隻是神魂。
朱煜一旦完全消散,神格秘境就會完善,白曦就隻有通過試煉或者被困死在這裡兩條路了。
依照白曦的性子,被困在這裡這種情況似乎更容易出現。
目睹着朱煜的生命力逐漸消逝,墨垠終于咬緊牙關,一把握住了那枚兵符。
就在他與兵符接觸的刹那,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然爆發,黑色與金色的絲線如潮水般洶湧而出,未等他有所反應,便已将他的雙手分開,緊接着密不透風地纏繞在他的身軀之上,将他整個人懸空吊起。
這些金色與黑色的絲線相互交織,彙聚成手指般粗細的繩索,使勁的往他肉裡鑽,那是信仰之力與神秘存在的力量在激烈碰撞與融合。
朱煜猛地睜開眼睛,爆發出一陣狂放的大笑:“沒想到啊,堂堂邪神,竟然也有這麼沉不住氣的時候。”
墨垠奮力想掙脫,但是那些細線已經滲透進他的身體,封鎖筋脈,讓他動彈不得。
墨垠自知掙紮不開,便不再白費力氣,他沉聲道:
“我知道你恨我,想拉我一起陪葬,但我勸你先将兵符交給白曦,讓他出去通知三軍撤兵。否則,再拖延下去,你的生命力就要完全消散,而我們也将永遠困在這裡。三軍即将出征,你不能讓他們無辜送死。”
朱煜陰恻恻地笑着,他周圍的黑氣仿佛溫順的蛇一般盤繞在他身旁。
他冷冷地道:“誰說我要消散了?我的命還長着呢。我不僅不會消散,我還要帶領人族成為這世界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