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在謝予臻與晏青雲成親之前,倆人曾有一面之緣。
那是一個平平常常的下午。
謝侯爺帶領部下又一次打退外敵的進攻,赢得勝利的同時也付出一些代價,許多士兵受傷,向來愛兵如子的侯爺吩咐不惜代價定要好好處理傷患。軍醫不夠用,侯爺向民間召集醫者。
晏青雲跟着爹爹去了軍營。
在晏青雲蹲着給一位士兵包紮傷口的時候,謝予臻恰巧騎馬經過。
侯爺騎的是汗血寶馬,馬速極快,風馳電掣,嗖一下從晏青雲頭頂掠過。
晏青雲感到一陣風吹過去,什麼都不知道。
而謝予臻在掠過晏青雲後忽然勒停了馬。
回眸,深深望了一眼。
陽光灑在晏青雲身上,給他全身鑲嵌一層金邊,他像裹在金色光暈裡的神祇。配上一絲不苟認真救人的神情,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慈悲感。
四周地上躺了一堆呼痛的傷兵,血腥氣蔓延,又腥又臭的地獄中,晏青雲如同不小心墜入凡塵的神仙。
晏青雲穿了一件粗布麻衣,黑不黑灰不灰的料子,完全無損他的魅力,反倒顯出他的白,幹淨得像世間最後一顆良心。
“他要是穿嫁衣一定很好看。”謝予臻對手下笑着說。
謝予臻很少笑,那天,那刻,看見救治傷兵的晏青雲的時候,他少有的笑了一下。
很難說得清,手下人以為家中有七房妻妾的謝小侯爺又想獵豔這個想法對不對。
當手下為了拍馬屁主動去搞死晏青雲父親要謝小侯爺适時出現英雄救美的時候,謝予臻不置可否,沒有明确拒絕。
至于訓斥手下自作主張,那更加不必。
一介平民,命如蝼蟻,死了也就死了。
上位者生殺予奪慣了,謝予臻行伍出身,殺人盈野,根本不把一條人命當回事,隻是略微覺得手下人辦事不爽利,搞這麼複雜幹什麼,直接跟晏青雲說一聲他必會開開心心入府,何必把他搞到家破人亡走投無路的地步?
手下說晏青雲陷入危難中侯爺出現救他,會讓他對侯爺充滿感激,而且晏青雲沒有家了,以後就能安心侍奉,不生二心。之前跟晏青雲父親暗示過,那個老頑固不同意自家獨子做男妾斷了香火傳承,隻好出此下策。
謝予臻見多了趨炎附勢之人,覺得晏青雲也必然如此。反正再怎麼剛烈的人最後都會屈服的。
欲拒還迎罷了。
謝予臻掀開紅蓋頭,随手一扔。
晏青雲擡頭。
兩個人正式見面。
晏青雲看見個一身戎裝的将軍。
娶妾不像娶妻那麼隆重,辦不辦儀式都行,謝予臻連婚服都沒穿,從軍營回來直接進了婚房。
他十分高大,比晏青雲高一個頭,身軀魁梧,肌肉結實,寬肩窄腰,沒有人比他更适合穿盔甲。
與風流性情完全相反的是,他的整體外形給人一種将軍的端莊嚴肅感,讓人聯想到比如堅韌不拔、頑強拼搏一類的詞彙,第一眼看上去很容易對他産生信任。
可以想象,他在平常生活中一定有着嚴格的自律和強大的自制力,以及對所有事物百分百的掌控欲。
沒有什麼困難是他不能戰勝的,沒有什麼人是他得不到的。他的人生大概從來沒有委曲求全這四個字。
他的神情也是嚴肅正經的。
眉毛很濃,眼睛很大,眼尾上翹,雙眼皮彎出好看的皺褶,這雙正宗的桃花眼,給他在鐵血氣息中增添一抹靈動。
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他,憑這副身闆和這張臉,确實有遊戲花叢的資本。
“賤妾青雲,見過侯爺。”
晏青雲盈盈下拜。
“起來吧。”
謝予臻卸去盔甲,露出武夫常穿的青衣短打,胸肌清晰可見,幾欲破衣而出,顯出強大的氣勢和壓迫感。
他拉着晏青雲的手扶起他。
燈下觀美人,燭光搖曳中,晏青雲美得朦朦胧胧,像一幅罩着輕紗的畫。
謝予臻剝洋蔥般一層層剝掉他的外衣,露出内裡一身素白孝服。
完全不在意孝服所代表的含義,手從衣領探入,摸到他的脖頸。
手感極佳。
新得的小妾長了一身好皮肉,不枉底下人費那麼大功夫,謝予臻感到滿意。
“侯爺。”
晏青雲微微顫抖,低着頭,看不見他的神情。
藏在腰後的右手,悄悄握緊匕首,随時準備發力。
“青雲有一事相詢。”
“問。”謝予臻直截了當地回了一個字。
晏青雲垂下目光,腦袋向前傾斜,露出消瘦的肩頸線條,很是恭順的姿态。
他的頸子很白,皮膚細膩有光澤,幾乎能看到青色血管。
謝予臻的大掌撫摸着他的鎖骨,用大拇指一點點摩挲,激起皮膚上一連串雞皮疙瘩。
晏青雲忍住不适,問道:
“青雲想知道,我爹真的用錯藥醫死了侯爺的兵嗎?”
“呵呵。”
晏青雲聽見頭頂上的笑聲,不明白此時謝予臻為什麼發笑。
是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很傻嗎?
然後他聽見頭頂上的人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
“沒有,那人是自己死的。”
謝予臻倒是夠坦誠。
實力越強大的人,越不屑于撒謊。撒不撒謊都沒區别,他可以憑實力碾壓一切。
晏青雲得到這個回答,毫不意外。
爹臨終那一幕又重現眼前。
父親躺在床上,形容枯槁,面色青灰,用枯瘦的手拉着晏青雲,喘着粗氣說:“我不相信我會用錯藥,青雲,爹行了一輩子醫,臨了臨了,被人指着脊梁骨罵庸醫,爹不甘心哪!”
病弱的父親回光返照,死死抓住晏青雲的手,抓得他生疼。
“青雲,答應爹,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如果這件事真是謝侯爺幹的,你要給爹正名,給爹報仇雪恨。
咱們晏家,世代行醫,清清白白,到了你這輩,不能做男妾!
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