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紅燭高照,照出滿室濃郁的紅。
燭火在夜色中跳躍,灑在晏青雲精緻的嫁衣上,為他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謝予臻摟着他的腰,緊緊擁住他。
他感到一陣陣惡心和強烈的不适,恨不能立刻推開謝予臻,推開還不算,還得一刀紮進他的心髒才好。
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從心底湧出,迅速燒到四肢百骸,轟轟烈烈,焚燒一切。
臉燒得通紅,心燒得滾燙。
用盡全部意志力,克制住内心真實想法,不敢說出一個字,怕一開口會洩露情緒。
忍住!
一定要忍住!
想想你的複仇計劃!
今天隻是第一天,以後說不定有多少個難挨的日日夜夜。
連第一天都挺不過去,那不是白重生了一回?我是死過一回的人,還有什麼不能忍?
謝予臻将他打橫抱起。
晏青雲這點重量對于謝小侯爺來說微不足道,謝予臻手臂肌肉高高鼓起,毫不費力抱着他走到拔步床邊,用盡可能輕柔實際上還是很大的力度,将他擲在床上。
一陣天旋地轉後,晏青雲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下一刻,人已經躺下。
緊接着一個巨大的陰影壓下來。
他隻來得及伸手抵住頭頂上的人。
然後晏青雲這隻手就被理解成欲拒還迎,或者某些情趣,像揮蒼蠅一樣被揮開。
等晏青雲第二次用手抵擋,謝予臻将他兩隻手舉在頭頂,用一隻大掌牢牢捏住晏青雲兩隻雪白的腕子,死死禁锢,使其不能動彈分毫。
謝予臻足足高晏青雲一個頭,常年練武的力氣不是晏青雲能比,他的胳膊快有晏青雲大腿粗,晏青雲的手腕像被一塊黑色手铐給拷住似的。
身不能動,隻能看着對方貼上來。
對方體溫很冷,凍得他一哆嗦。
硬忍着沒躲。
閉上眼。
一切不想看見的東西都消失了。
詭異地看見一片紅光。
血色從中心向四周蔓延,鋪滿整個視野,像夕陽西下的滿天紅霞,映出他的不堪。
心像漏了一個洞。
有什麼東西從這個破洞裡嘩嘩嘩往外流,他不能明确說出流的是什麼,他隻知道這東西很重要,一旦失去,再也回不來。
他的身體并沒有被對方喚醒,他的心髒沒有怦怦亂跳,沒有慌亂的悸動,他的呼吸還是很平穩,體溫還是很正常。
他感到了疼痛。
但其實也不是很在乎疼痛。
心空空的,腦海裡亂哄哄的,那一刻到底想了些什麼,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總之和他在此之前的想象完全兩碼事,在他的想象中,他本應嫁給另外一個男人的……
這麼胡思亂想,走神半天。
直到身上響起一個聲音:
“哭了?”
晏青雲一驚。
才發覺臉上冰冰涼涼,濕漉漉糊成一片,他竟不知何時流的淚。
糟了,剛才我沒有亂說什麼吧?
幾乎咬出血的牙關告訴他,是的,什麼都沒有說。
于是安了心。
感覺雙手被松了勁,終于可以從頭頂拿下來,手被抓得發麻發木,晏青雲甩了一下右手,胡亂抹了一把臉。
“很疼嗎?怎麼哭了?”
晏青雲順勢捂住臉頰,為自己保留最後一絲自尊,這種時候實在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臉。
侯爺問的話不能不回答,晏青雲還記得要作戲,深吸一口氣,撫平情緒,說道:“沒有。”
頭頂那個人又問:“那是爽哭的?”
晏青雲隻能捂着臉說:“你能快點嘛?”
謝予臻偏要慢。
他使用着石碾子,将一顆黃豆置于其上,慢慢地磨豆子。
反複碾壓,全方位無死角地緩慢地磨。他下定決心要将這顆黃豆磨成碎渣。他如此專注,堅持不懈,要一直磨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磨到滄海桑田世界盡頭。
當晏青雲再次疼得流出眼淚時,他并沒有停下,而是用食指蘸取了晏青雲眼角的淚水,放進嘴裡嘗了嘗,仿佛在品嘗什麼美味,輕聲說道:“鹹的。”
晏青雲微微瑟縮了一下。
謝予臻再次伸出食指,蘸了晏青雲流出的血,同樣伸進嘴裡,“腥的。”
語氣一點沒變,還是那麼平平常常的調子。
臉上也沒什麼特别的表情。
甚至連體溫都沒有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