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說:“我也不會武功。”

正說着，兩人眼前一花，房頂跳下一人，正是甯知遠。

晏青雲被吓一跳，手裡的餅沒拿住，一下子掉在地上，暗道可惜。

接着眼前再一花，人影一竄，甯知遠跑進屋内，出來時手裡拿了一張餅，塞進晏青雲手裡。

晏青雲接過餅咬一口，沒跟他說謝，用不着。

從頭到尾他們倆沒有眼神交流，但極為默契，看呆了客人。

甯知遠拽過客人衣袖，在别人衣袖上抹了抹手上拿餅沾的油漬，靠着牆壁，懶洋洋對客人說:“牌子。”

客人急忙把貼身藏好的木牌遞過去。

一塊方方正正的紫檀木牌，上面刻了一個字:拾。

以往甯知遠都是把人領到後院背着晏青雲說話，這次不知怎麼，直接當着晏青雲的面，拿起木牌，辨認一下是真的，收起來，“你找轉輪王？”

“是，我找第十殿的轉輪王。”客人跪下行了個大禮，“煩請萬事通幫我聯絡轉輪王，您就是我再生父母，大恩大德，必不敢忘。”摸出一個信封，畢恭畢敬遞過去。

甯知遠點了點，差不多五百兩銀票，揣起來，“多了，找轉輪王辦事兩百兩就成。”

“殺兩個人，所以是四百兩。”

“那還多一百兩。”

“多的一百兩是給您的，希望能快一點辦。”客人再次遞過去一個信封，“時間地點人名都在裡面。”

甯知遠看都不看直接揣起來，“我應了，回去等消息吧。”

客人起身，千恩萬謝。

“青雲。”甯知遠吩咐，“送客。”

“是。”

晏青雲領着客人出去。

走到巷子裡，越想越好奇，心跟貓抓似的，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你讓我們掌櫃辦的是什麼事？”

客人一臉驚奇:“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們是……”

“嗯，我跟他不是一夥的，”晏青雲解釋，“我們不是朋友。他辦的事跟我都沒有關系，我的事跟他也沒有關系，你明白了？”

見客人點頭，晏青雲道:“所以你現在說說，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你叫他萬事通？轉輪王又是誰？”

說來話長。

簡短截說，江湖中有一個極厲害的殺手組織，名叫地獄門。

地獄門仿照冥界地獄設置，内分十殿，十殿均有主，分别是第一殿秦廣王、第二殿楚江王……直到第十殿轉輪王。

其中最厲害的是轉輪王，也是地獄門門主，江湖中公認的天下第一殺手，出道以來殺人從未失手。

轉輪王很神秘，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沒人知道。

隻有萬事通能聯系上地獄門裡的十殿閻羅，誰想殺人，先找萬事通。

萬事通每當月圓之夜接待客人，收錢辦事。

甯知遠是聯絡人，相當于線人，掮客，中介，他因為幹這種撈偏門有風險的活計，壓力大，所以酗酒？

怪不得酒肆沒生意照樣能開得下去，原來酒肆不賣酒，賣的是地獄門的消息。

原來這就是甯知遠的秘密。

晏青雲回去的時候，正見到甯知遠穿上黑色夜行衣，背好長劍，戴了帷帽，隔了面紗。

“我出去幹點活。”

甯知遠神色如常地說。

“去地獄門嗎？”晏青雲知道甯知遠故意叫自己送客，就是想讓自己從客人口中得知真相的意思。

甯知遠往門口走，像往常出門一樣囑咐着，“好好看家，等我回來。”

晏青雲看着他邁出門檻，心裡忽然一動。

他就這樣走了？

他還會再回來嗎？

他會遇見危險嗎？

甯知遠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什麼都沒有了。

不，不要走！

晏青雲猛地沖出去。

甯知遠走得并不遠，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立即認出是晏青雲。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帷帽遮蓋面容，看不見神色。

甯知遠沒有問。

晏青雲沒有說。

兩個人誰也沒動，不知在等什麼。

月亮移到樹梢，一片薄薄的雲遮過來，月光隔着雲層，朦朦胧胧，一切都在黑暗中看不清了，包括某些不該有的情緒。

黑暗讓人感到安全，黑暗讓人沖動。

晏青雲咽了一口吐沫，發出幹澀的聲音:“我跟你一起去。”

那個人從面紗裡傳出的聲音像隔着山海般遙遠。

“跟我去幹什麼？怕我有危險啊？”

甯知遠回過頭，走到晏青雲面前，掀起面紗，露出一張堅毅英武的臉龐。

“放心吧，地獄門的人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他們都聽我的。”

“因為……”

晚風吹得面紗搖動，夜色中，那雙眸子亮晶晶的，裡面仿佛有星星閃動。

“我不是萬事通。”

晏青雲看着甯知遠。

甯知遠沐浴在月光下，半遮半掩的面容露出一絲調皮的笑意，仿佛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

“我就是轉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