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來到龍門關,将謝予臻的命令帶到,武嶽川聽完,眉頭皺了起來。
武嶽川從小看着兄弟倆長大,看着他們從親密無間到互相仇恨,再到他們的母親身死後,謝予臻徹底瘋魔,把對母親的恨意轉移到甯知遠身上,變着法地折磨甯知遠。
偏甯知遠還記得小時候的情誼不肯放,天真地以為弟弟最終會原諒自己。
一直到如今。
謝予臻為了一個晏青雲,終于起了殺心。
謝予臻既要甯知遠死,又要把他自己摘幹淨,隻能教給武嶽川,這種事對于武嶽川來說十分難辦。
魏十七看出武嶽川不願意染上髒水,勸道:“侯爺的命令,誰也沒辦法,咱們做下人的隻能聽命行事。”
“我是怕侯爺後悔,他畢竟就剩這一個親人了,甯知遠在,侯爺還有來處,甯知遠不在,侯爺以後的人生隻剩歸途。”
武嶽川歎氣。
“再說我也是看着甯知遠這孩子長大的,親自送他上路,于心不忍,能不能換個人,我實在下不去手。”
魏十七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跟着一起歎氣。
“大不了我賠甯知遠一條命也就是了。”武嶽川最終還是接下任務,“算了,你回去跟侯爺說,武嶽川領命。”
武嶽川很快找到了動手的機會。
關于殺甯知遠這件事,必須制造一個看起來很正常的場景,讓人挑不出錯來,免得日後晏青雲追查出什麼,所以武嶽川接到侯爺命令沒有立即動手,而是暗中等待最佳時機。這一天,蠻炎族人又來攻打龍門關,武嶽川知道機會來了。
這時候距離甯知遠來龍門關已經過了一個月。
這天一大早,甯知遠給晏青雲寫了封信,講明戰事仍未結束,約定的成親時間回不去,剛要叫兵丁進營帳給自己送信,傳令兵突然沖進來說蠻炎族人又來攻打龍門關。
甯知遠匆匆把信一折,塞進懷裡,來到營帳外。
武嶽川從遠處跑過來,向甯知遠簡單介紹一遍軍情,甯知遠立即召集守軍将領來自己營帳商議。
大家到齊,武嶽川說這次敵軍勢大,一味死守恐怕有失,提議主動出擊,趁對方先頭部隊立足未穩之際,咱們的人馬去沖擊敵方數百先鋒軍,或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戰果。
衆人皆覺可行,甯知遠随即命武嶽川帶人出關迎敵,打散先頭部隊。
武嶽川領命而去,不想突發舊疾,頭疼不止。
戰機稍縱即逝不得延誤,甯知遠自己帶了二百多人出去迎戰。
甯知遠經過一個月來的曆練,漸漸掌握了軍陣技巧,或者說也不用什麼技巧,戰場上不管什麼兵種什麼陣型,拼到最後,總歸是拼一個“勇”字。
步兵打到最後打的永遠是勇氣,敢拼命的人就能赢,從這一點上講沒人比常年殺戮的甯知遠更強。
蠻炎族人沒想到向來龜縮不出的大乾兵會主動出擊,數百先鋒剛剛來到關下,沒等列開陣勢就接戰,一下子措手不及。
甯知遠眼見敵軍旗幟混亂,知道正是自己進攻的大好時機,他帶領的兩百人裡有數十名侯府暗衛,屬于精兵中的精兵,個人武力遠勝過蠻炎族的普通士兵。
前方敵軍被己方普通士兵沖擊得混亂不堪,漫天塵土飛揚,甯知遠眼中閃過決然,高舉長劍,大聲喊道:“殺!”
随着他一聲令下,數十名侯府暗衛如同猛虎下山,加入了戰場。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甯知遠身先士卒,長劍如龍,一次次将敵軍擊退,讓身後的戰士們士氣大振。
白龍城内。
馄饨攤上。
晏青雲照常出來賣馄饨,謝予臻不顧桌椅的油膩和髒污,一身華服坐在破破爛爛的椅子上,看晏青雲招待其他“客人”。
這些客人都是謝予臻的手下。
甯知遠離開後,晏青雲為了日子不那麼難挨,故意讓自己忙碌起來,每天下山賣馄饨。
謝予臻經常來吃馄饨。
真正的客人哪敢跟侯爺坐一起,早就不來,謝予臻見晏青雲生意冷清,特命手下每天去馄饨攤吃完馄饨才能去工作。
這些人清一色的黑衣或灰衣,耐髒耐磨的料子,一身短打扮,一看就是武者或家丁。
大多身材高大,沉穩堅毅,在吃馄饨的時候面無表情,吃得極快,一口一個直接吞。晏青雲問他們好吃嗎,必回答好吃。晏青雲問他們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必回答沒有。且态度極為恭敬,如同對待上司首領。
晏青雲要是連這都看不出來也白長了一雙眼睛。
看出來了也沒轍,謝予臻想玩,他隻能陪着。
想開點,反正他是打開門做生意,誰來不是來,誰來都招待。
時間過了一個月,甯知遠還沒有回來。晏青雲估計戰事未結束,甯知遠可能趕不及成親的日子。
希望戰事快點結束,希望甯知遠沒事。
晏青雲去廟裡求了簽,連抽三次都是上上簽,廟祝問他問什麼,他說問姻緣,廟祝說他的姻緣線雖有波折但最終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他給甯知遠求了一個平安符,想托人去帶給他,又不想走謝予臻的路子,現在的謝予臻看起來很正常,誰知道會不會一刺激就變成前世的樣子?晏青雲不敢刺激他。一時還未尋到人,平安符暫時放在自己懷裡。
五月來到,天氣漸熱,昨晚貪涼開窗睡覺,今早起來有點頭疼無力,怕是着了涼。晏青雲忙了一陣,感覺身體越來越不舒服,蹲得久了站起來,猛然眼前發黑,跌坐在椅子上。
謝予臻一個箭步沖過來,抓起晏青雲手腕一探,“你生病了?”
晏青雲如被蜜蜂蟄了似的,急忙把手掙脫出來,向後退了一步,“我沒事。”
謝予臻焦急地道:“還說沒事?你看你的臉色。”
不等晏青雲拒絕,撈過晏青雲身子橫抱起來。
“我的攤子!”晏青雲掙紮,“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你幹什麼?”
“攤子不要了,回家,”謝予臻抱着晏青雲大步向前走,“放這兒丢不了,丢了我賠你十個。”
謝予臻一隻手夾住晏青雲雙腿,固定住他,讓他動彈不得,一隻手往上一扔,把晏青雲扛在肩上,“你需要休息,今天不做生意,跟我回侯府。”
“我不要!”晏青雲大力掙紮起來,像一條蹦到岸上的魚。
晏青雲也顧不上别刺激謝予臻了,使勁用雙手捶打謝予臻脊背,“你快放我下來,我死也不跟你回侯府!”
“你怕人閑話嗎,”謝予臻停住腳步,“你放心,沒人敢說我的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