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刀劍無眼,甯知遠被敵兵所傷,回來後就成了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甯知遠昏迷不醒,很多事沒法詢問本人,誰都不知道甯知遠具體受傷情形。
表面上看,這件事和謝予臻一點關系也沒有,非要說有關系,也隻是謝予臻作為主帥,置甯知遠于危險的境地,最多算指揮不當,而最後謝予臻抵擋住了蠻炎國的進攻,取得勝利,從全局來看謝予臻的指揮沒什麼問題。把甯知遠的受傷全部歸責于謝予臻,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可是晏青雲憑直覺認為甯知遠的傷一定和謝予臻有關。
戰場上借敵人之手搞死一個人不要太容易,借刀殺人,謝予臻騙得了别人騙不過晏青雲。
“你怎麼會這樣想?青雲!我作為統帥怎麼可能害死我的親兵隊長?難道我不顧大局了嗎?”
謝予臻怒氣沖沖吼道。
“我就算再恨甯知遠,也不可能故意在戰場上害死他!
我乃白龍城都指揮使,皇上親封的一品大将軍,世襲鎮安侯,我豈會因個人私怨不顧戰局?要知道當初那一戰死的不僅是甯知遠,還有上百名士卒以及我侯府幾十名暗衛!
我要想殺甯知遠,随時随地是機會,何必用這麼多人為甯知遠陪葬?
他是侯府的暗衛,我直接下令要他自殺他都肯,用得着費這麼大勁兒,繞這麼大圈子嗎?”
一切聽起來是那麼完美無瑕,于情于理,謝予臻故意害甯知遠都說不通。
如果不是謝予臻說了這麼多話,晏青雲都信了。
他說的越多越在理,越證明他心虛。
本來晏青雲隻是懷疑,現在見謝予臻這種氣急敗壞的樣子,幾乎可以确信。
晏青雲“撲通”一下,用力跪在地上:“侯爺說的對,我明白了,剛才是我失言,請侯爺責罰!”
謝予臻見狀,原本緊繃的面部線條放松,眼神中的緊張随之消散,輕輕呼出一口氣,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上前扶起晏青雲,摟在懷裡。
“你想明白就好,我怎舍得怪你?你今天問出來也算一件好事,總好過埋藏在心底,天長日久,造成你我之間的隔閡。”
晏青雲暗地裡咬碎銀牙,表面上卻做出一片感動之色:“侯爺對我真是太大度了。
我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以前還覺得甯知遠人不錯,跟了侯爺才知道自己見識短淺,甯知遠哪及得上侯爺的萬一?
侯爺才是響當當的男子漢,人中龍鳳!
青雲能嫁給侯爺,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晏青雲借機推開謝予臻,對着老侯爺墳墓下拜:“今日當着公公婆婆的面,晏青雲發誓,以後必一心一意跟着侯爺,永無二心!”
演戲麼,像誰不會似的。
謝予臻可以在自己面前演一個忠心為國、不計私怨的正義形象,自己怎麼不能在他面前演喜新厭舊、始亂終棄、貪慕虛榮的小妾形象呢?
兩個人互飙演技,甭管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至少表面上很和諧。
謝予臻對晏青雲這一舉動非常滿意,緊緊地抱住晏青雲,久久不肯松手。
“青雲,你能想通我真高興,古人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誠不我欺。”謝予臻下巴抵在晏青雲頭頂摩挲着,“這些日子以來,我能感覺得到你漸漸接受我了。”
是漸漸更會演戲了好嗎?
剛開始入府時演深情沒經驗,演得有點過火。,讓你看了出來。
現在面具在臉上戴久了,也就摘不下來了。
“入府這些日子以來,侯爺對我的心意,我都一一看在眼裡,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被打動。”
謝予臻心滿意足,笑着拉起晏青雲的手,對老侯爺墓碑說:“爹,這就是孩兒最終選定的人,您看,是不是長得很漂亮?您還滿意嗎?”
四周寂靜無聲,風搖動樹梢,似在回應謝予臻。
謝予臻還想和晏青雲再溫存一會兒,結果祭祖的大部隊姗姗來到。
在外人面前,謝予臻好歹收斂了些,松開晏青雲的手,按照程序一項項有條不紊進行祭祖。
謝予臻親自燒了紙,點燃香燭,放好供品,拿起侯府客卿寫的祭文念了一通,一行人按官職親疏遠近站好,依次跪拜行禮。
三通禮樂奏完,焚了香,擺了貢品,祭祖結束,謝予臻重新騎上馬,晏青雲坐回轎子裡,一群人浩浩蕩蕩回到鎮安侯府。
當跨過鎮安侯府正門的時候,晏青雲從轎子的窗戶向外瞥了一眼。
他看到兩排身着黑衣的仆人整齊地站在兩側,垂手躬身,迎接他進入府内。每個人的神情都嚴肅而恭敬,全場鴉雀無聲。
晏青雲的思緒回到第一天進入這個家門的時候,那時他還不被允許走正門,想在花園裡多待片刻都不成,被人催着入洞房……仆人們看人下菜,前倨後恭,晏青雲心裡冷笑連連,眼神一暗,又很快恢複平常,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行人進門後分别,各回各屋,晏青雲回到自己居住的雲香居,謝予臻回了昨非居,屏退丫鬟小厮,叫來當值暗衛。
“龍脊山上有個鷹嘴崖,你知不知道?”謝予臻問。
今天當值的人正是魏十七。
魏十七當下向謝予臻一抱拳,如實回道:“回主子的話,屬下知道這個地方。”
“晏青雲入府前,住在鷹嘴崖上的木屋裡,你現在去那裡一趟。”
魏十七點頭應道:“是。”